第九十九章 採訪
「這個東西簡單得很。」正好今天李嬸子帶回來一大把的麥稭桿回來:「我就看今年的麥稭桿又長又粗壯,編草帽特別好。」
李嬸子笑道:「你怎麼想著編草帽了?」
「我也是看這麥稭稈好,想著或許可以利用上,總比一把火燒了的強。」杜紅英目標很明確,就是想搞錢。
李嬸子也明白,杜紅英搞錢都會帶著自己的女兒女婿幹,既然她有門路自己出點技術又何妨。
「嬸子,我給我爹說等小麥搶收後就組織人學編草帽,你來當大師傅給你記工分。」杜紅英道:「別的不說,咱能給生產隊的搞個副業,社員掙點手工錢換點煤油和鹽巴錢也是極好的。」
「這個沒問題,編別的不行,績麻撚線紡紗織布編草帽草鞋打草席子我的本事當個大師傅是足足的。」
李嬸子的自信來源於她的能幹。
嫁給通安村李慶源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李家人也知道這個媳婦厲害都有點怵她。
都說婆娘管漢子金銀滿罐子,李慶源原本就是一個沒脾氣的,索性凡事聽自家媳婦兒安排,這會兒還可勁兒的在地裡割麥稭桿,不知情的人以為他想當生產積極份子,其實是媳婦兒讓他割幾捆回去晾曬著好編草帽。
杜紅英回家給爹說起了這個營生。
「當真可以嗎?」杜天全有點擔心:「讓生產隊的婦人們編草帽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問題是能不能賣得出去,到時候忙活一陣子換不了錢,你還得受大家的埋怨。」
生產隊的人是個什麼德行杜天全一清二楚的。
如果說是集體的事兒杜天全這個隊長責無旁貸的去搞。
但是這個涉及的問題太多了,說出去沒準兒還有人說自己以權謀私,讓杜紅英從中賺錢呢。
「爹,很簡單啊,種地不是分三個組嗎,編草帽也以分組來進行啊,誰編的誰去推銷,賣出去的錢生產隊得一點提留外都讓她們自己分。」
「一個個腳上的泥土都還沒洗乾淨呢,能推銷給誰?」
「也不一定啊,七大姑八大姨總會要買吧,比供銷社的便宜一點,有需要的人家總會買的。」
「那你……」
「我就賣我們組上的草帽。」杜紅英笑道:「能賺一點是一點,相信我們組上的人也會同意吧。」
他們組上的人家石柱和李嬸子、張軍、王海就佔了一大半了,餘下兩三家哪怕投反對票也沒用,少數服從多數。
「你這丫頭……」杜天全知道要論算計沒誰有自家閨女會:「隻是,你怎麼賺啊。」
「我看過供銷社的草帽賣,總得給點利潤才好搞,我呢,賺上幾分錢一個就好,薄利多銷。」
事實上杜紅英才不會這樣搞呢,這隻是對外的說法,連她親爹都得瞞著。
每一個生產隊總有那麼幾戶人:恨你有,笑你無,嫌你窮,怕你富;兩面三刀,三五成群,閑言碎語,學問不高,心眼不少!
上下兩輩子杜紅英早已看透了誰好誰壞。
「行了行了,他爹,你也別聽這孩子瞎扯真去搞這個,回頭錢沒賺著鬧得一身的騷。」陳冬梅是不同意杜紅英帶領全生產隊搞的,人多破事多。
「這個問題我們和保管會計婦女主任商量商量。」杜天全道:「眼下最要緊的是搶收小麥。」
「種出來了收不回去那就是損失。」陳冬梅一邊吃著飯一邊道:「我們這個組的人心都還齊,大家都幹得起勁兒,今天大幹田那一片都割完了。」
「大幹田那邊還要栽秧子,等下雨就要關水,肯定是要先割完的。」
「就是。」
「今年秧子發得也不錯。」
「都說了,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杜天全道:「那塊大秧田下了十二桶糞水,肯定好了。」
「咱們七生產隊的莊稼個個都眼紅。」
陳冬梅將陳秋葉說換麥種的事兒說了。
「你就這樣答應她了?你不是不是曉得,這麥種也是去年留下來的,種的時候顆粒小得很。」
「我給她說了,換不換就由她了,反正到時候我們家也能分到不少的麥子,給她留著就好。」
「他們半山腰也惱火,水源去不到,幾塊水田全在山腳下,山上開荒種點糧又缺肥料,不好搞。」
「可不,他三姨爺當這個生產隊長當得遭孽。」
要說當生產隊長當得好的還是杜天全。
別說村上開會了,就是鄉上鎮上開會他都能得表揚。
不為別的:莊稼種得好。
杜天全還在想著要下下半年交肥豬自己又要當顯眼包的事兒。
結果這天正收割麥子,村支書和村長就帶了七八個幹部模樣的人來到了地裡。
「杜隊長,這是縣上的雲同志毛同志,鎮上農技站的古同志、蔣同志、鄉上的萬同志、張同志……」村長一一介紹,說了半天杜天全才知道他們是來參觀學習取經驗的。
最最重要的是,縣上來的這兩個人,一個人胸前掛著一個黑黑的東西,說是相機。
他們是縣上的通訊員,是要寫通訊稿的。
「這是我們通安村糧食種得最好的七生產隊隊長。」
「杜隊長,我們這一路參觀走下來看到的小麥麥穗又瘦又短。」那個姓雲同志還從帆布包裡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個紙盒子,紙盒子赫然躺著三支完好的麥穗:「這是我在路上隨機摘下的,我可以摘三支你們生產隊的嗎?」
「當然可以,您請隨意。」
杜天全意識到這次搞大發了:他和通安村七生產隊的人可能要上報紙了!
雲同志就在地裡隨意的摘了三支,隨便放在了紙盒子裡。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這三支就像是老大似的,那三隻躺在邊上可憐得嚇人。
「咔嚓!」雲同志將鏡頭對準了盒子的麥穗來了一張。
然後開始採訪。
「請問杜隊長,你們這個生產隊的麥種與旁邊生產隊的麥種是不是不一樣?」
杜天全有點擔心的看了一眼村長,這事兒讓他怎麼講?
說是一樣,真是啪啪打隔壁生產隊的臉;說不一樣,那不是假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