糠這玩意兒也是很稀罕的。

　　一家人分到的穀子都有定數的，打米的糠餵雞鴨都不夠，哪捨得給杜紅英糟蹋。

　　最後李爺爺還給杜紅英出了主意。

　　就是用穀草切碎，將包裹好的松花蛋在穀草上滾一圈，這樣灰不容易掉。

　　杜紅英是等這幾個爺爺幹完活收工後再做的。

　　主要是怕拿出這麼多鴨蛋嚇倒他們，風言風語的不好聽。

　　也怕被張桂蘭聽到了又來鬧騰。

　　杜紅英上輩子在農村生活了四十多年，深深的知道農村人的毛病。

　　大多數時候他們是善良的，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

　　一旦村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好事不出門壞事能傳千裡，特別愛生紅眼病。

　　而且紅眼病也會傳染的。

　　厭人窮恨人富，你過得好別人嫉妒；你過得不好親人都看不起你；財不外露才是最大的智慧。

　　三姑六婆八卦得很，一會兒功夫就能傳遍全村。

　　低調是王道。

　　這也是杜紅英搬到保管室的原因。

　　連親爹娘都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悶聲發財積攢第一桶金。

　　六十個鴨蛋，杜紅英搞了兩個小時，站起身的時候腰酸背疼。

　　「這怕是耍好很了。」

　　想她挑一兩百斤重都沒問題的人，搞點松花蛋居然會累。

　　真是沒想明白是什麼道理。

　　杜紅英在老娘家裡搬了一個陶罈子過來，將包好的鴨蛋一個個放進去，滿滿的一罈子，上面用美人蕉葉子蓋上，又找了一塊石闆壓上去。

　　放上二十多天到一個月就可以吃了。

　　杜紅英一想到松花蛋的味道口水又狂飆了。

　　最近怎麼了？

　　怎麼這麼饞？

　　真正是哭笑不得。

　　晚上吃的黃南瓜燜飯，明明吃得飽飽的，這會兒卻餓得不行。

　　煮了兩個鵝蛋吃了杜紅英才睡著了覺。

　　「師傅師傅，我來了。」

　　杜紅英是在石靈的喊門聲中驚醒的，拿起手錶一看：好傢夥，睡到八點了。

　　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事兒。

　　農村人誰家要是睡到八九點不起床絕對是要挨訓的。

　　爹娘說睡懶覺是敗家，不僅損自己的福報也損子孫後代的福報，所以他們從小到大就被要求早起。

　　特別是大熱天，天剛亮爹就會起床下地幹活，幹一兩個小時的活兒後回來吃早飯。

　　用他的話說：幹一排煙的功夫回來吃早飯都能多吃一碗。

　　杜紅英以前也是早上起床挑水，打兔子草，沒想到嫁人後在保管室是想睡多久睡多久了。

　　有點帶壞小孩子的節奏。

　　「你怎麼就來了，不多休息兩天？」

　　「師傅，那個……」石靈臉紅得不行：「怎麼要流這麼多血啊，會不會把我身上的血流光然後就死掉了？」

　　師傅說要休息要保養，不能摸冷水喝冷水不能幹重活，石靈就照做了。

　　哥哥說聽她師傅的準沒錯，連衣服都是哥哥去洗的。

　　她肚子還有點隱隱的痛，還有血在流，內心有點恐慌。

　　「不會的，這是正常的。」

　　沒娘的孩子連這些事兒都沒有給她講。

　　杜紅英又做了一會兒解釋工作，石靈這才放心不少。

　　「師傅，我今天好多了，現在可以學做褲子了。」

　　「沒布。」

　　啊？

　　「那怎麼辦？」

　　其實是哥哥想讓她來問問，什麼時候再去賣那種短褲。

　　山川煤炭廠家屬區很好賣。

　　「等我想想辦法。」

　　杜紅英也想掙錢啊。

　　決定了，明天去山川那個供銷社問問有沒有包布的粗布賣，嗯，隔壁沙河鎮也去問問，反正她現在有自行車了，方便得很。

　　杜紅英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周貴芳送還她籮篼的時候居然送了她好幾節布料。

　　「這是我家早些年的留下的布料，時間有點久遠了顏色有點變了放在家裡也沒啥用，這樣的年輕姑娘就帶回來給你做兩件衣服幹活穿，就怕你嫌棄」

　　這……

　　杜紅英一看就有點傻眼，這可不是尋常的布料，這是絲綢的。

　　普通家庭哪能有絲綢？

　　這麼好的東西確實變了色了，說明是真的放得久。

　　她怎麼會嫌棄呢，肯定不嫌的啊，隻是不能白拿啊。

　　「多少錢？我給你錢買吧。」

　　無緣無故的好，杜紅英不敢要。

　　「要啥錢啊，你不嫌棄就好，我媽昨天翻出來的，她說沒什麼用處了，我就想著好歹是布花點人工錢做兩件衣服你們下地幹活的時候穿也是可以的，所以就帶回來了，送你的，不要錢。」

　　「這怎麼好呢？」

　　「放心，你不是壞人，沒什麼的，你給我收的雞蛋幫了我大忙，我回去看我們院子裡的鄰居叔叔阿姨們一家送一些，都歡喜得很。」

　　周貴芳一次次強調她不是壞人，杜紅英……就是有點不放心。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還是知道的。

　　「我還要找你買蛋呢，我先走了哈，還要趕去上班。」

　　郵局的車子開走了，杜紅英將兩個籮篼挑了回來。

　　拿出布料一看，一共有六節布，都是兩米長的做一件襯衣綽綽有餘。

　　這東西可不比老粗布，杜紅英拿著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了，真怕裁報廢了，這會兒明白了石靈下手前的膽怯從何而來了。

　　「紅英……」李紅梅提了一個菜籃子跑了進來：「我摘了黃瓜和苦瓜，給你兩個今天就有菜吃啦。」

　　「謝謝啦，你們這樣給菜我都不用種了。」

　　親娘和石娘李紅梅都會給自己送菜，一個沒種菜的人菜還吃不贏。

　　「這有什麼嘛，你幫我做的襯衣也沒收工錢還幫我省了那麼多錢……」

　　一眼看到了杜紅英桌上的布：「你又要做衣服？這是什麼布料，看起來比的確良舒服。」

　　「嗯，是絲綢的布料。」

　　「我的個乖乖，這得多少錢，是高志遠給你買的吧，你男人真好。」

　　純屬誤會啊。

　　但是也不好給李紅梅解釋。

　　「紅英，你做好了新衣服我要看你穿，一定很好看。」

　　「我這樣子穿什麼都不好看。」杜紅英無奈的笑道：「皮膚太黑了，個頭也不高，不像你。」

　　「唉，你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李紅梅湊到杜紅英面前：「你有貨啊，我就像草坪，愁死了，怎麼也長不大。」

　　杜紅英被李紅梅的話說得哭笑不得。

　　這個地方她確實佔優勢，而且感覺比前還大了些，這變化……或許是因為嫁了人的原因吧。

　　想著高志遠夜裡那些不可告人的話，耳朵一紅臉發熱，好在臉黑李紅梅沒注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