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杜紅衛原本想罵娘的，看到旁邊李嬸子正在大刀砍骨頭彪悍的樣子到底沒有那勇氣：「我說的是我姐夫羅成，是我幹姐姐文菊的老公，上次來過我家的那位，考上了軍校了，老厲害了。」

　　在杜紅衛給他詳細的解釋下，李紅運好半晌才理順：文菊成了杜嬸子的乾女兒，杜紅衛的幹姐姐。

　　於是，杜紅衛同學現在就有兩個大學生姐姐，兩個軍官姐夫。

　　沒錯，那個羅成姐夫大學畢業後也會當軍官，高二哥是什麼隊長，也是軍官。

　　這……老姐還把自己拿來與杜紅衛比，這怎麼比啊，天上地下的區別了。

　　比不了，根本就比不了！

　　唯有學姐夫，緊緊的抱住聰明人的大腿才最重要。

　　「那個，紅衛，以後你當軍官了能不能照顧照顧我，讓我給你當小兵也行，我跟你混了。」

　　「就你這出息？」杜紅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李紅運：「我給你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不能沒理想沒目標渾渾噩噩混日子，想要當兵，那就一定要往當將軍的理想去奔……」

　　「我……讓我好好想想，我好像是在混日子……你批評得對，你批評得好，我要改正。」

　　被訓的李紅運瞬間就覺得這位的高度讓自己望塵莫及了。

　　「可是，我要從什麼地方改才好？」

　　「來，刮兔皮，從身邊的小事兒做起，積極勞動，熱愛集體，愛小家愛大家愛國家，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噢，好，我就來。」順從的接過杜紅衛手上的刀子，儘管不喜歡這血腥味兒還是硬著頭皮上。

　　主要是，不能讓杜紅衛小看。

　　都是一個老師教的，同樣是接受著義務教育，人家怎麼就比自己優秀了呢？

　　毛病要從自己身上找！

　　於是，杜紅衛就站在旁邊指揮畫腳，動口不動手了。

　　「哎呀，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好好的一張兔皮，你給削了一個大口子不說還沾上了血跡，完蛋了，原本可以賣兩毛錢的現在隻能賣五分錢了。」

　　「你自己看看，我這三張兔皮颳得多好，平平整整的。」

　　李紅運發現門背後的那三張兔皮確實比自己手上的要好數倍。

　　李紅運發現自己確實不是幹這個活兒的材料。

　　「以後要多練練多幫家裡幹活，熟能生巧。」

　　「噢，好！」

　　你說得對，你說的都是對的，你是老大！

　　杜紅衛收穫了一個小迷弟。

　　那邊，陳冬梅則是最大的贏家。

　　她非要帶著小腹隆起連棉衣都遮不住孕肚的杜紅英和靦腆的文菊出來顯擺。

　　「趙大娘，您老來了啊，您老看看，這是誰啊？」

　　「冬梅啊，你硬是想考我的眼力勁噢，這是紅英噠，從小就在七生產隊長大，未必我還認不到嗎？」

　　「趙奶奶您老眼力好。」

　　「哈哈哈，你娘欺負我年紀大。」趙奶奶拉著紅英的手：「紅英我跟你說，不怕我今年九十歲了，我是還沒有老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趙奶奶，您老好福氣，紅光滿面耳聰目明的。」

　　杜紅英記得上輩子她有一次在河邊洗衣服，邊洗邊哭，就遇上了趙奶奶也來洗衣服，她老人家就拉著自己的手勸說：人一輩子三窮三富不到老，凡事想開些，命是自己的身體好也是自己的，一條路實在走不下去的時候就換一條路走……

　　現在想來，她老人家是真的沒有老眼昏花，在所有人都羨慕自己嫁得好過得好的時候，唯有趙奶奶知道自己那條路走不下去了……

　　想到這兒，杜紅英鼻子發酸，上前給了趙奶奶一個擁抱。

　　「趙奶奶，我也要像您一樣，子孫孝順兒孫滿堂，和趙爺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會的會的，你比趙奶奶福氣還要好，紅英啊，現在咱們黨好政策好，不像以前吃不飽了，你看你還考上了大學，高二娃那個小子也能耐，你這是又懷上二胎了吧，你是個有福氣的，以後福氣好得很。」

　　「承您老的吉言。」

　　杜紅英感動極了。

　　再沒有比得到這樣的祝福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趙大娘，來來來，我再給您介紹一下，我這兒還有一個有福氣的閨女，我新收的乾女兒，文菊，也是大學生，女婿也考上了大學，軍校呢。」

　　「噢喲，冬梅啊，你才是最大的贏家噢，這閨女長得好，這閨女以後福氣也少不了，不錯不錯……」

　　杜紅英看趙奶奶拉著文菊一個勁兒的誇，心裡暖暖的。

　　她似乎明白了老人為何會長壽了。

　　善良熱情豁達，對她和文菊都送上了滿滿的真誠的祝福，是打心眼裡為她們高興。

　　這樣的老人，活該活到一百二十歲！

　　冬梅娘今天高興得有點忘形，完全就是顯眼包。

　　全生產隊的婆婆大娘面前都去炫耀，連張桂蘭都不放過。

　　「高大嫂，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女兒文菊，考上人大了，成績好得不得了。」

　　「我女婿羅成還考上了軍校。」

　　「噢，好好好。」

　　張桂蘭早已經在心裡罵娘了，一個丫頭而已，狗肉包子——上不了檯面。

　　還有陳冬梅，這女人真是臉皮好厚，認個乾親就來顯擺。

　　你生過她養過她供過她？

　　一張紙畫了三個鼻子——臉都不要了！

　　「文菊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啊。」張桂蘭又豈是那吃虧的主，眼睛一轉計上心來，一拍手高聲說道：「我想起來了，聽我兒媳文君蘭說以前伺候她的丫頭就叫文菊，還是我親家供養長大了，你說該不會這麼巧就是你吧？」

　　通安村有個傳說，高老師娶的那個文知青原來是資本家的小姐，頂了她家丫頭的名字插隊到山川村然後又嫁給高思文的，現在人家恢復了身份了，更多的人對那個丫頭很感興趣。

　　張桂蘭這麼一說，大家都看過來了，看熱鬧從來不嫌事兒大。

　　「這位嬸子，今天是一九七八年元月二十二號，你怕是不知道舊社會早就滅亡了，新中國都成立快二十九年了，什麼老爺太太小姐的早就成了封建社會的餘毒，或者說他們沒有改變好，還想要再去一次農場？」

　　「新社會人人平等，沒有誰伺候誰，隻有憑雙手養活自己，靠勞動生活不丟人。」杜紅英冷冷的看著張桂蘭：「還做著當什麼老爺小姐的夢呢，怕是該醒醒了。」

　　「你這個多嘴多舌的婆娘，你又惹上啥事非了，走，給老子回家。」

　　聽到這邊又鬧起來了，高建成氣得咬牙上前拽著張桂蘭的胳膊往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