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太癡了
白泥村以前知青住的院子裡朱衛全正埋頭苦幹。
對推門而入的人充耳不聞。
「這個朱師傅簡直太癡了。」王大娘端著飯菜放到桌上對杜紅英講:「我們要是不喊他,他都不會吃飯,整天雕這個泥巴。有時候晚飯送來一看,上一頓的午飯還動都沒動……」
杜紅英擡腕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的一點了。
「你們都是這麼晚吃飯的嗎?」
「不是,今天村裡湯家娶媳婦,我去吃了酒席給朱師傅帶回來的。」王大娘道:「喊他吃飯吧。」
「好,大娘你去忙吧。我來喊。」杜紅英走過去想要喊朱衛全突然被桌上的東西嚇了一大跳:「這是……」
咽了咽口水,好傢夥,朱二叔雕刻的人腦殼!
娘呀,要是大晚上看到這顆頭她不得魂飛魄散?
「朱二叔,朱二叔……」一連喊了好幾聲低著的頭才擡起來,看了好幾眼似乎才回過神來。
「你是……」
不是吧,連她是誰都給忘記了?
這還真是讓人傷心。
「朱二叔,王大娘給你送飯來了,先吃飯吧。」
杜紅英看到他又瘦又黑的臉一聲嘆息。
以前是沒有條件好好吃飯,好不容易過上正常生活結果鑽進了這個院子裡就再沒走出去一步,她突然間有點擔心朱衛全的身體扛不住。
安紮在白泥村做雕像,杜紅英委託王村長家照顧一日三餐看似解決了問題,事實上她忽略了一點:像這種人得全方位的照顧才行。
王大娘送來吃與不吃都沒管,更不要說他肯定廢寢忘食的搞了。
「你是……紅英?」
杜紅英……不容易啊,朱二叔總算記起了自己。
「朱二叔,先吃飯。」杜紅英將飯送到了他手上:「活兒要乾飯也要吃,身體要好才能做更多的事件。」
朱衛全點了點頭,接過碗大口大口的扒拉起來,隻是沒吃幾口就噎著了。
「朱二叔,您慢點。」杜紅英想要給他倒一碗開水結果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溫水瓶,見朱衛全還在打嗝隻好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後背光骨頭,真怕把骨頭給拍散了。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生活條件讓她很是心酸。
「朱二叔……」她好想讓他別做了。
「紅英,我把我哥的雕像做好了,我帶你去看看。」說著就放下碗帶著杜紅英去了一個房間。
雖然是大白天但是房間光線很暗,一進門杜紅英就看到屋裡站著一個人。
待朱衛全拉開屋裡的五瓦電燈泡時才知道那是一尊雕像。
看雕像的人臉杜紅英目瞪口呆,這……這和朱二叔一張臉啊。
隻不過人比朱二叔高,臉龐比朱二叔寬。
「這是我哥哥朱衛安,家裡人都說我們兄弟倆長得像雙胞胎事實上他比我高比我胖,然後有親戚就說我哥吃的是肉我喝的是米湯。」朱衛全輕輕的撫摸著哥哥的臉:「現場還在陰乾階段,對了,紅英,你那個窯才能時候能燒?」
「公司的人今天在和王村長他們洽談。」杜紅英道:「朱二叔,您別急,慢慢來。」
「那不行,得快點搞,說好國慶節前都要雕出來的。」
「朱二叔,那樣太辛苦了,不急,慢慢來,明年清明節前雕出來都行。」
「不不不,說了久完工就好久完工。對了紅英,你婆婆我也要給她雕出來。」朱衛全道:「你婆婆的事迹我也聽說了,我會做一個懷著孕的女戰士雕像。」
「朱二叔,謝謝!」
杜紅英這會兒鼻子發酸:婆婆周貴青也確實不應該被遺忘。
她不是烈士但她是戰士,她沒有犧牲在戰場上但也是為了革命才會背井離鄉遠離優渥的家庭環境懷著孩子還在這個偏僻的小鎮堅持,以至於孤獨的面對孩子的出生面對死亡。
杜紅英知道無論是抗戰時期還是有翻雪山過草地時都有女戰士,在這當中有那麼一批偉大的母親挺著大肚子一路同行甚至在長征路上生下孩子。
因為條件限制沒辦法將孩子帶在身邊,她們隻好忍痛割愛就將孩子託付給老鄉照看,約定待革命成功後來接孩子。
可是,當革命成功後他們或許早已不在人世,也或許孩子已經夭折或失去了聯繫。
在那段硝煙瀰漫、動蕩不安的日子裡,數不清的先烈為了革命事業,生生承受著骨肉分離的痛苦。哪一個當媽的人捨得拋下年幼的孩子啊,可是為了革命隻好拋小家保大家,她們用破碎的小家換來了大家的和平和幸福,她們,不應該被遺忘!
杜紅英甚至想在烈士陵園解說詞由她親自動手寫!
她要寫朱家大少爺棄文從戎,寫唐家長子的忠誠;她要寫藍家大小姐與周家長女的姐妹深情親密戰友;她要寫至今不知道家在何方沒能找到親人的張大超……
那一座座年代久遠的烈士墓對後人來說可能隻是一抔黃土了,既然政府要打造烈士墓那就要把他們的故事告訴後人:他們也是鮮活的熱血青年,他們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夢想,有他們青梅竹馬竹忠貞不渝的愛情,他們家境優渥卻沒有選擇逃避而是浴血奮戰並為之付出了寶貴的生命,他們,不應該被遺忘!
「對了,紅英,還差一個張大超烈士的照片。」
周貴青和藍青的杜紅英都托周家人找到了,那是一張兩個穿著民國學生裝的年輕姑娘,溫爾文雅刻進了她們的骨子裡。這對姐妹花一起上學一起從軍一起獻身革命最終相伴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我還沒能找到。」
事實上是她沒能找到趙崇剛的電話,這位大忙人公公之前留的電話打進去找不到人了,人家說部隊開拔了。
去哪兒肯定不會隨意告訴你,哪怕你是他兒媳婦也不行,那得保密!
張大超曾經是趙崇剛的勤務兵,要找到他的相片唯一的希望就在趙崇剛身上。
「那你得抓緊時間找,我希望能一起做好,他是我哥哥的戰友,說不定他們還是好朋友……」
杜紅英……我要怎麼給你講他是自己公公留給婆婆的勤務兵?
朱衛安當年已經是政委了,好朋友可能算不上吧,但是戰友沒得跑。
自己還沒找到他的親人,這事兒很是內疚!
張大超叔叔,您在地下有靈給我托個夢吧,給我指個尋找您家人方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