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鋪陳,灑落了一地銀輝,落在院子裡乾枯的虯枝上,在地上映出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影子。
一陣風過,幾片枯葉從枝頭飄落,更添了一分秋的蕭瑟。
暖黃色的光暈從窗子裡透出來,照亮了窗前的一小方天地,給冰冷孤寂的夜也增添了一絲暖意。
趙九把陳果兒抱坐在腿上,在她落寞的小臉上捏了下,「好了,莫要再想了,嗯?」
見陳果兒還是鬱鬱寡歡,趙九打趣的道:「或者令人擺上香案,你焚香禱告,請求九天仙女令時光倒流?」
這樣她就不用再管鄢南林,事情也不會到現在這般地步了。
陳果兒噗嗤一聲笑出來,「哪有什麼九天仙女,那些都是我順口瞎說的。」
趙九當然知道,不過是逗她開心一下罷了。
陳果兒抿了抿唇,思緒也隨著趙九的打趣拉開。
假如真的能時光倒流,她還會幫鄢南林嗎?
陳果兒也不知道。
不過至少她不能袖手旁觀,隻是這些假設都沒有意義,因為時光根本不會倒流。
「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莫要再想著後悔,做了就是做了。」趙九揉了揉陳果兒的頭頂,道:「哪怕是錯的不也做了嗎?我們要做的是該怎麼把不利的事變成有利。」
陳果兒點點頭,將頭埋在趙九的胸口,突然想起來沙爾格的事,想著要不要告訴他?
隻不過又沒什麼好說的,沙爾格除了言語間出格了點之外,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而且他的那些話也隻是在大魏看來很過分,放在他們本國根本算不上什麼。
陳果兒最終沒把這事告訴趙九,他已經夠煩心的了,她不想再給他找麻煩。
卻不想,就是陳果兒沒說這事,才導緻了後來的彌天大禍。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陳果兒又問趙九和淮南王那邊聯絡的怎麼樣了?
趙九以一句小孩子家莫要打聽,阻止了陳果兒的繼續追問。
這畢竟涉及到了軍機,哪怕是趙九,也不能隨意透露。
翌日一早,趙九因為還有事,早早的就出門了。
陳果兒吃過了早點,也離開了別院,徑直去了西城區於掌櫃那邊的鋪子。
陳果兒還沒到的時候,陳志節已經先到了。
因為有陳果兒的吩咐,這次於掌櫃隻是把他讓到了後屋,沏了茶就去前面招待了。
小夥計看陳志節就來氣,壓低聲音跟於掌櫃道:「掌櫃的,這人怎麼又來了,姑娘不是說不用搭理他嗎?」
「小點聲。」於掌櫃一瞪夥計,「這是你該說的話嗎?再說他在門口吵吵吧夥的,咱這買賣還做不做?」
好歹人家也是親戚,萬一和好了,還不是他們這些外人的過錯?
這時候,就聽陳志節在後面大聲嚷嚷,「人吶,有喘氣的沒有,光整點茶水,老子肺葉子都泡起來了,整點吃的來……」
夥計為難的看了眼於掌櫃,臉上透著滿滿的嫌棄。
於掌櫃擺了擺手,「甭搭理他。」
隨即就看到陳果兒從馬車上下來,於掌櫃立即換了一副面孔,滿臉賠笑的把陳果兒迎進去。
裡面陳志節的叫囂聲還在繼續,「都死絕了?伺候不好老子,把你們都攆走了,回家喝西北風吧……」
於掌櫃一臉的苦笑,引著陳果兒往裡走,「人已經來了,姑娘您看這……」
陳果兒一擺手,「你先去忙吧。」
說著徑自進了後屋。
「娘的……」陳志節還在罵,擡眼就見陳果兒進來了,立即換上了滿臉的笑容,從座位上站起來,「果兒來啦,你瞅瞅開了這老些鋪子,也不跟家裡說一聲,要不是三伯聽人說了,還不知道吶……」
陳果兒瞥了眼陳志節,並不意外他會找上門來。
大家同在京城,最近幾天天女散花又賣的火,他遲早會知道。
「有什麼事就直說了吧,咱們也別繞彎子了。」陳果兒在之前陳志節坐的位置上坐下來。
因為屋子比較小,平時是掌櫃的用來記賬的,裡面隻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陳果兒坐著,陳志節就沒了地方。
「果兒,你這是買賣做大了,六親不認了是吧?」陳志節眉頭微皺,一臉的不樂意,一條腿站著,一條腿晃蕩著,「好歹俺也是你三伯,是長輩不是?你就坐的住?」
陳果兒狀似認真的點點頭,「三伯說的有道理。」
陳志節撇了撇嘴角,一臉的不屑,下一刻就見陳果兒從椅子上站起來。
「那三伯坐吧,我還有點事,就先失陪了。」說著陳果兒就要往外走。
陳志節臉色一變,趕緊拉住了陳果兒,把她勸回來。
「你說說你這孩子,咋這麼大脾氣吶,三伯跟你鬧著玩吶。你坐,三伯坐了半天這會坐不住了。」陳志節滿肚子氣,也隻能忍著。
陳果兒餘光看到他這幅吃癟的樣子,心中好笑,臉上卻絲毫不表現出來。
門簾一掀,於掌櫃端著新沏的茶水和點心,從外面進來,親手幫陳果兒斟好了茶,才轉身出去。
門簾開合間,小夥計見陳志節站在那裡,掩著嘴笑。
「三伯有啥事就說吧。」陳果兒端起茶杯,用杯蓋撥開上面的茶葉,「不是我拿大,實在是待會還有事。」
這倒不是假話,這麼多鋪子,陳果兒可沒功夫在這閑扯皮。
「倒也沒啥大事……」陳志節瞥了陳果兒一眼,當侄女的坐著,他站著,怎麼看都像個下人。
左右看了看,見角落裡放著一個小闆凳,索性拿過來坐下,「主要就是過來瞅瞅你,好賴不濟俺也是你三伯,真要有個啥為難召窄的,三伯還能瞅著你不是?」
這樣一來,兩個人都有座了。
場面話說了一大通,接下來陳志節導入了正題。
小闆凳比椅子矮了不少,陳志節隻能仰起頭才能看到陳果兒,「上回三伯說的那事……你辦的咋樣了?」
陳果兒故作疑惑的看著陳志節,「啥事啊?」
而後不等陳志節說話,一拍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三伯說的是朝廷供奉的事吧?」
陳志節眼睛一亮,忙不疊的點頭,本來還以為陳果兒不好說話,沒想到這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