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陳果兒剛一進鋪子就察覺到一股嚴肅的氣氛,四周有官兵把守著,還有一股濃郁的火油味道。
小成子見陳果兒進來,趕緊跑到她跟前,壓低聲音說七郎和李二狗都去了衙門,「昨夜裡張掌櫃把柴禾堆到咱們鋪子跟前,上面澆了火油,想把咱鋪子點著。」
陳果兒神色一凜,原本她還以為張掌櫃要放火燒茗香樓,沒想到卻是要燒仙客來。
陳果兒飛快的往外走,「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三樓的戲園子要唱到亥時末才結束,夥計們打掃休息也要一段時間,所以張掌櫃的行動應該在子時過後。
都說半夜三更,人的睡眠是最深的時候,如果動手也一定會選在那個時辰。
「就昨夜子時過後,少爺說姑娘勞累了一天,不讓驚擾到姑娘。」小成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陳果兒身後,「姑娘別著急,起早那位軍爺也來了,少爺和掌櫃的應該無事。」
陳果兒的心放下來一些,小成子說的那位軍爺應該是張百夫長,有他在,七郎應該沒事。
一路上小成子把事情經過詳細的跟陳果兒交代一遍,昨天陳果兒離開之前交代了李二狗要注意張掌櫃那邊的動靜。
戲園子散場之後,李二狗沒讓夥計們睡覺,帶著他們埋伏在鋪子四周。
夜深人靜之時,果然就看到茗香樓的後門打開了,張掌櫃率領著夥計們把白天買的木柴都搬到仙客來的四周,又讓人把買的兩大車火油都澆在木柴上。
仙客來左邊緊鄰著一家木器鋪子,裡面堆滿了打造好的桌椅闆凳,右邊則是炮仗鋪子,裡面經營著各式各樣的炮仗。
一旦火勢起來,左邊的木器鋪子也會跟著燃起,而右邊的炮仗鋪子裡更是堆積著大量的煙花爆竹,根本控制不住。
後果不堪設想!
尤其陳果兒他們鋪子後面緊挨著北城區,一溜的民房也會因此而起火,張掌櫃這是拉著無數人一起陪葬。
「張掌櫃太可恨了,簡直喪心病狂。」小成子也是一陣後怕,「幸虧姑娘有遠見,不然昨晚上俺們都得上天……」
陳果兒也是一陣後怕,原本她還以為張掌櫃是負氣那麼一說,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這麼瘋狂。直到聽到李二狗說他讓人買了大量的木柴和火油,陳果兒還以為他想不開,就像他說的那樣一把火燒了也不給陳果兒。
沒想到他是想燒掉仙客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快的到了衙門,大堂裡亭長早已經升堂問案,張掌櫃跪在一邊一臉的灰敗。
七郎和李二狗在另一邊,在他們身後跪滿了一地夥計,以及眾多乞丐。
亭長端坐正中間,在他下垂首的位置正坐著張百夫長。
「啪!」
驚堂木炸響,四周議論紛紛的百姓瞬間安靜了下來。
亭長一臉憤怒的盯著張掌櫃,「張富貴,你縱火行兇,現已人贓並獲,你可知罪?」
張掌櫃早已經嚇得體如篩糠,顫抖著以頭觸地,「草民冤枉啊,大人。」
直到現在,張掌櫃還心存僥倖,指著跪在他身後的一眾茗香樓的夥計們,「這都是他們做的,與小人無關吶,大人明鑒。」
「都是他們。」張掌櫃又指著一眾乞丐們,「近日來這幫要飯的無事生非,整日堵在我茗香樓門前,往日客滿盈門,現如今門可羅雀。大人,夥計們不甘心好好的鋪子就讓這幫要飯的攪和了,才犯下如此大錯啊。」
跪在他身後的眾多夥計們則是齊齊口稱冤枉,「青天大老爺,我們隻是個夥計,東家叫我們幹啥我們就幹啥,與我們無關吶,大人饒命……」
另一邊仙客來的夥計們也一個個義憤填膺,要不是他們早有準備,此刻早已經葬身火海了,現在想想都後怕。
「就是你們故意的,東家叫你們幹啥你們就幹啥?殺人放火的事都敢幹,你們沒一個好東西,都該拉出去砍頭。」
劫後餘生令他們更加憤怒,恨不得將張掌櫃以及茗香樓的夥計們都生吞活剝了。
大堂上再次混亂了起來。
亭長再次重敲驚堂木,亂糟糟的大堂再次安靜了下來。
亭長也是一臉怒容的盯著張掌櫃,「張富貴,你還敢狡辯,來人,拉出去重打三十。」
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惹出這麼大的禍來。一旦仙客來失火,左右兩邊的鋪子不保,尤其那兩家鋪子裡又都是些助燃的東西,火勢起來四鄰皆遭殃。
身為一鎮之長,亭長想想也是一陣的後怕,一旦這件事鬧大,甚至比上次瘟疫的事情還要嚴重。
尤其仙客來後面緊鄰著北城區,那裡多是些貧苦的住戶。不同於東城區那些大戶,深宅大院的,一家就佔地極大。
北城區人口密集,數百戶人家緊挨在一起,一家起火要牽連不知道多少人。
屆時他這個亭長責無旁貸,丟官罷職事小,怕是連項上人頭都不保,還要牽連九族。
上次陳果兒跟趙九求情,隻帶回來以觀後效的話,在這三年任期內亭長不能再犯一點錯,否則趙九的意思就是要一起追究。
眾衙役齊聲應是,把張掌櫃拉到一旁。
「大人,大人您不能這樣對我。」張掌櫃鬼哭狼嚎,被拖到了一旁按在地上,隨著闆子一下下落在他的身上,每下去一下都是皮開肉綻。
隻幾下褲子上便見了血跡,張掌櫃痛欲昏,再這樣下去非打死他不可。
生死關頭,張掌櫃拼了命的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張牙舞爪的呼救,「大人,您不能這樣,這都是您要我這麼做的,您不能不管吶……」
四周眾人俱是一驚,齊齊看向亭長。
「一派胡言!」亭長更是恨欲狂,霍然站起,指著衙役咆哮,「打,給我狠狠的打,讓他再口出狂言,還敢誣陷本官,此等刁民打死都不為過,打……」
一旁的張百夫長斜睨了一眼亭長,將手中的蓋碗茶放下,「大人,這怕是不妥吧,這個掌櫃的所言是否屬實,還待查證。」
「難道大人想來個死無對證?」張百夫長一句話。
亭長頓時如五雷轟頂,噗通一下子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