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來的獵物不少，但大大小小參差不齊，除了那頭野鹿之外，隻有兩隻野雞，三隻野兔，還有幾隻麻雀。
這些根本不夠幾十個人吃的。
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吃到肉，陳果兒吩咐彩鳳把獵物都收拾出來，切成塊放在鍋裡燉，這樣或多或少都能吃到，還可以就著肉湯吃乾糧。
頭頂上北風呼嘯，四下裡炊煙裊裊，陣陣香氣飄散在空中，引人垂涎。
陳果兒掰下一支雞腿到趙九嘴邊，「九爺吃。」
對面突然響起兩聲輕咳，陳果兒擡眼就看到鄢南林正死盯著她手裡的雞腿，有種狼盯著獵物的感覺。
好歹人家也是一皇子，這些日子餐風露宿，想必是饞了。
撇去其他不談，陳果兒和鄢南林的交情還是不錯的，當下把雞腿遞給鄢南林，「鄢兄，你吃。」
鄢南林似乎是沒想到陳果兒會把雞腿給他，頓時臉上的陰鷙一掃而空，連帶著覺得呼嘯的風雪都美麗了起來。
伸手接過雞腿，鄢南林心情大好，用力咬了一大口，朝趙九投去得意的一瞥。
雞腿的味道一般，但此刻他卻覺得再好的珍饈美味也比不上，這不光是因為陳果兒，也是因為在趙九面前扳回點面子。
剛才的比試不分軒輊，但過程中趙九始終氣定神閑，相反他就有些狼狽。
其他的獵物還好，最後獵殺那隻松鼠的時候，鄢南林求勝心切，因為目標太小，想著離近一些能加大勝算，險些踩進陷阱。
關鍵時刻還是趙九一把拉住了他的韁繩，才避免落入陷坑。
而當時兩人的箭也一同飛出，先後射中目標，隻不過他的比趙九的慢了半米的距離。
鄢南林知道自己輸了，失之毫釐差之千裡，更何況是半米的距離。
松鼠最是靈活，半米遠足夠它逃離了。
如果不是趙九先射中的話。
隻是鄢南林不想承認。
趙九對於鄢南林挑釁的眼神置之不理，對嘴邊陳果兒掰下的剩下一隻雞腿搖了搖頭，「你吃。」
陳果兒也不勉強，咬了一口皺了皺鼻子，「有點烤老了。」
剛才烤好的時候趙九他們還沒回來，陳果兒不好一個人先吃，又怕涼了不好吃，就讓彩鳳繼續烤，這會味道明顯差了很多。
突然陳果兒的手腕被抓住，下一刻就見趙九就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下去，薄唇開啟，撕下一塊肉，趙九老神在在的頜首，「還好。」
陳果兒滿臉黑線，剛才給他的時候不吃，現在又來搶她的，是別人碗裡的更好吃嗎？
對面的鄢南林臉色都變了，與趙九得意的眼神對視，恨恨的咬著手中的雞腿，似乎他咬的是趙九。
吃過飯之後，趙九吩咐休息一會再上路。
陳果兒也站起來四處走動走動，連著坐了半個月的馬車，渾身都發緊。
出了樹林，遠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開闊地，這裡的積雪比樹林裡更厚了幾分。
遠處峰巒疊嶂的青山染成了白色，近處雪花盤旋而下，置身其間，心境也更加的空靈。
陳果兒伸開雙手任由雪花落在臉上迅速的融化，嘴角微勾，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與呼嘯的風聲融合成悅耳的旋律。
陳果兒穿著狐裘的鬥篷還是趙九送給她的，毛在裡面，外面用大紅綢布做面。遠遠看去，蒼茫天地間一點紅，飛舞的雪花伴隨著清脆悅耳的笑聲緩緩飄落，遠離了一切塵囂，遺世獨立，如空谷幽蘭。
鄢南林站在後面不由得看呆了，那一點紅在他眼中漸漸放大，似火苗照亮了他煩躁又孤寂的內心，帶著他從一片紛擾中來到一處清明的世界。
這裡隻有他們兩人，沒有一切世俗的煩擾，什麼皇位，什麼紛爭，都遠離他而去。
鄢南林眼神放空，繼而又想起陳果兒的那句要做皇後，迷離的眼神漸漸清明，果決的看著那一抹紅，下一刻眉頭緊緊的蹙起。
那一抹紅的旁邊多了一個礙眼的傢夥，那傢夥正擡起手放在陳果兒的頭上，鄢南林頃刻間感覺到胸臆間有一股火在往上竄。
雪地裡，陳果兒正閉著眼睛感受著雪落在臉上的冰涼感，輕飄飄的雪花落在臉上馬上就融化了，涼絲絲的十分舒服。
身後響起嘎吱嘎吱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當心著涼，快回車上去，天色不早，該趕路了。」
來的人是趙九，說話間看到陳果兒頭上飄落的雪花，擡手就要抖落下去，否則待會化了會凍著。
「別動。」陳果兒一歪頭，躲開趙九的手，迎上他微蹙的眉心，看到他的頭上也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嫣然一笑，「我們這算不算一起到白頭了？」
趙九英俊神武，高高大大的立在眼前，鴉青的鬢角因為沾上了雪花而變白，鶴髮童顏，更有種不染塵世的清高。
趙九眼神微動，冰魄似的眸子裡湧動著快要壓抑不住的情潮，相比起陳果兒之前說的喜歡他，這句更加令他震撼。
這是陳果兒許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諾，還有什麼比這更動人的？
片刻後，趙九薄唇微勾，牽起陳果兒的手，摩挲著她纖細冰涼手指，放在唇邊呵氣。
陳果兒眨巴著大眼睛，指尖因為趙九的呵氣變得溫暖起來，一直暖到了心裡。
四下裡一片銀裝素裹，雪地上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對視著，清澈的眼波和幽深的視線糾纏在一起，彷彿這天地間隻有他們二人，再無其他。
雖然趙九沒有回答，但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已經不需要言語的表達，彼此間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並為之悸動。
良久之後，久到六子已經在樹林裡喊他們，趙九才牽著陳果兒往回走。
期間趙九還是撣去了陳果兒頭上的雪花，雖然他也不捨得，但真的著涼了可不好。
兩人一直走到馬車近前，眾人已經整裝待畢，就等著他們了。
六子掀開車簾，趙九雙手放在陳果兒的腰間，微微一用力把她舉到馬車裡，幽深的眸子緊緊的鎖定陳果兒，薄唇輕啟，「算。」
陳果兒一愣，直到趙九也坐進來，才明白了他是在回答之前一起到白頭的話，頓時眼睛笑彎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