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馬車停靠了幾次,有負責站崗的哨兵對陳果兒他們進行盤問,石統領的副將拿出腰牌,才讓陳果兒他們過去。
數九隆冬,外面雖然天寒地凍,但是軍營裡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卻又靜靜的沒有聲音,隻有遠處的較兵場偶爾傳來整齊劃一的訓練聲。
看得出趙九治軍十分嚴謹。
一路上陳果兒左右張望,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跟在現代的時候看到的軍事演習很像,隻是少了飛機大炮這些先進的武器。
陳果兒他們的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前面是一座豪華的大帳,正是趙九的中軍大帳。
馬車停下來,副將告訴陳果兒已經到了,請她稍等,「待末將進去通傳。」
陳果兒說了聲麻煩了,就靜靜的等著。
大帳裡傳來咚的一聲,緊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聲音,趙九的怒喝響起,「混帳。」
陳果兒嚇了一跳,印象中的趙九向來是溫文爾雅,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哪怕生氣也是陰沉著一張臉,竟然也會暴吼?
隻是吼聲有些虛弱。
緊接著就聽裡面再次傳來趙九的聲音,「王副將,你與孫先鋒帶領一千人馬去虎口澗,務必把軍糧給我奪回來,少一粒就提頭來見。」
接著是兩聲洪亮的聲音,「末將得令。」
而後腳步聲響起,大帳的簾被掀開,兩個滿副盔甲的武將從裡面走出來。
陳果兒暗諶,應該是軍糧被劫了。剛才一路上來的時候看到無數的士兵在訓練,這麼多人每天要吃下去數量可觀的糧食,軍糧被劫,這麼多人就要挨餓。
難怪趙九這麼生氣了。
這時候就聽到裡面再次傳來趙九微提的聲音,「她怎麼來了?」
陳果兒詫異,她?還是他?
難道趙九不知道她要來?
這時候就見之前進去的副將再次出來,走到馬車跟前,「果兒姑娘,九爺請姑娘進去。」
陳果兒道了聲謝,從馬車上下來走進中軍大帳。
比起乾園裡的卧房花廳,這裡簡陋了許多,兩側是兩排椅子,中間一條紅毯,一直通到趙九的帥案前。
趙九端坐在帥案後,桌上兩個竹筒,裡面分別放著令旗令箭,另一邊是文房四寶,他身邊一個八角琉璃香爐裡冒出裊裊熏香。
在他身後是一座巨大的屏風,上面畫著輿圖,還有用紅色箭頭標註的一些,應該是重要的地理位置。
屏風後面陳果兒看不到,不過隱約能猜出來那應該是趙九休息的地方。
趙九依舊是一身白衣,隻是他的臉色十分不好,蒼白中帶青,也不似平時看到他總是挺拔的身影。此刻他身體微躬,左手放在帥案上,右手在桌下好像在捂著肚子。
趙九生病了?
「九爺。」陳果兒福了福,給趙九見禮。
趙九微微擺手,讓她一旁落座,隻是輕微的動作,就似乎耗盡了他的力氣,額角間竟然隱約見了細密的汗珠。
趙九身後的六子在看到陳果兒進來的時候,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眼珠子瞪的老大,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那天他和老劉護送陳果兒回來,在鷹嘴崖被襲擊,他可是眼睜睜的看著陳果兒的馬車一路狂奔,摔下了懸崖的。
甚至在摔下懸崖前,馬車就已經著火了,當時他和老劉都以為陳果兒死定了。
他們和那些襲擊的黑衣人廝殺了一會,那些人剩下幾個也都逃走了,六子和老劉又驚又怕,順著盤山道一路找到了馬車墜崖的地方。
下面雲霧繚繞,深不見底,摔下去斷沒有生存的可能。
六子嚇的不輕,他是知道九爺對這位果兒姑娘很上心的,萬一被九爺知道,後果不敢想象。
當時夜已經深了,他還是和老劉歷經艱辛的繞路下山,最終找到了掉下去的馬車。馬車早已經摔的粉碎,裡面的東西也都焚燒殆盡,那匹馬也摔的粉身碎骨,他們隻找到了幾片殘骸。
連馬帶車都摔成了那樣,六子和老劉想當然以為陳果兒也粉身碎骨了。
兩人又驚又怕,趙九並沒有讓六子去找陳果兒,是他自己個偷偷去的。眼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九爺要知道非砍了他的頭不可。
老劉也是十分後怕。
「你若跟我一起去了,九爺定會發現端倪。」六子道。
老劉是趙九送給陳果兒的,一旦他去了,陳果兒卻沒去,趙九肯定會知道她出事了,到時候想瞞也瞞不住。
老劉也點頭,後來兩人商定讓老劉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慢慢想辦法。
之後六子就連夜趕回來了,沒想到陳果兒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
在那種情況下她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六子正愣神,突然聽到趙九的抽氣聲,細不可聞,他卻還是聽到了,趕緊扶住趙九,「九爺,還是先去後面歇息片刻吧。」
趙九沒吱聲,隻是朝陳果兒微微頜首,讓她過來扶他起來。
陳果兒不明所以,還是站起來走到跟前,趙九比她身量高出許多,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的轉身往屏風後走。
六子也擔心的在後面跟著。
屏風後果然是一張軟榻,另外兩邊還有屏風,不知道後面是什麼,陳果兒也沒心思去探究。
扶著趙九在軟榻上躺好之後,陳果兒轉身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卻被趙九拉住了手。
陳果兒回頭,就見趙九眼神往下,示意她坐在榻邊,陳果兒坐了下來。
趙九始終拉著陳果兒的手,皓月般的眸子不似往日那般清冷中帶著淩厲,許是病了的原因,眼神比平時柔和了很多。
他整個人都十分虛弱。
「九爺……」陳果兒見他這樣子,想問問他到底怎麼了,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
趙九打斷了她的話,「你怎麼來了?還……」
擡眸打量著陳果兒,劍眉微蹙,面前的陳果兒實在狼狽,甚至比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要狼狽萬分。
一張小臉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黑乎乎的幾乎看不出容貌來,身上的白狐裘槍毛槍刺的,有大片的污漬,上面還有斑斑血跡。
不用問也知道來之前肯定經歷了千般艱難,萬般險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