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回到西廂房,李氏、陳志義、陳蓮兒和七郎都在洗野果子,陳果兒從荷包裡拿出白天賣的十五兩銀子放到眾人面前。
「爹、娘、哥、姐,這是咱們這兩天賺的銀子。」陳果兒笑眯眯的看著眾人發直的目光,她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天,這老些銀子。」李氏長大的嘴巴久久沒辦法合攏,莊戶人家一年的收成也不過如此,還要趕上好年頭。
這還是李氏迄今為止見過最多的銀子,從前在家裡的時候爹娘管錢,嫁到陳家之後是秦氏管錢。就算當初陳志義娶她的時候,統共也不過花了十二兩銀子。
「大夥都摸摸。」陳果兒把銀子挨個遞到每個人面前,讓一家人全部摸了一遍。
「這些銀子夠給七郎說一房好媳婦了。」李氏眉開眼笑,「也夠給蓮兒置辦嫁妝了。」
「俺不娶媳婦,都給姐吧,還有果兒。」七郎泛黃的小臉臊的通紅,低著頭訥訥的說道。
陳蓮兒的臉也跟大紅布一樣,「俺也不要,還是給七郎和果兒。」
「那就都給果兒吧。」七郎說道,「要不也賺不來這些銀子。」
李氏和陳志義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陳果兒的婚事怕是難了,趙家十三爺的退親、李二狗的污衊,都等於毀了陳果兒的名節。
不光是陳果兒,甚至對陳蓮兒和七郎的名聲也有影響。那件事當時傳的十裡八村都知道,尤其浸豬籠的那天更是有很多外村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
就算最後蔣半仙說陳果兒是天命真女,可名節毀了就是毀了,很多不知內情的人更是說什麼的都有。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莊戶人家平時沒什麼娛樂,對這種事尤其熱衷,可以預見未來的幾十年內人們都會把這件事當成談資。
在這個名節比生命更重要的年代,陳果兒別說是高嫁,就算想嫁人都難。他們做父母的唯有給女兒多準備點嫁妝,或許有人看在高額彩禮的份上願意娶陳果兒。
「這是咱們一家人賺的,大家都有份。」陳果兒不知道李氏和陳志義的想法,「咱們這才是第二次送貨,以後兩天送一次,一個月就二百多兩銀子。咱們以後買房置地、給姐置辦嫁妝、哥念書娶媳婦都不是問題。」
陳果兒越說越高興,眼前似乎有無數元寶在飛舞。
李氏和陳志義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已經發生的事他們無力更改,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就算以後陳果兒嫁不出去,他們也願意養閨女一輩子。
「俺不用念書,俺幹活就行。」七郎聽到讓自己念書,心情瞬間飛揚了氣來,然而片刻又沉了下去,「再說俺現在念書也晚了。」
一般小孩子七八歲就啟蒙了,大戶人家的孩子更早,五六歲就開始了。他今年已經十三了,早就過了念書的時候。
而且李氏重病未愈,以後身子骨能不能養好還不一定,家裡現在隻有陳志義一個壯勞力,他得幫著幹活。
「哥,你一定要念書,以後你就是咱家的頂樑柱,咱家能不能改換門庭都靠你了。」陳果兒鄭重其事的看著七郎,無論在任何時代,家裡有個能力出眾的兄弟都大有好處。
「再說也不晚,範進八十才中舉,哥你還早著吶。」陳果兒笑眯眯的上了炕,從櫃子裡拿出小匣子來。把銀子放進去,加上之前的六兩銀子並兩千文錢,他們就有二十一兩多了。
陳果兒找出紙筆將今天的進項和出項每一筆都記上,豬肉五十文錢、燒刀子十五文錢、雞蛋十五文錢、牛皮紙和麻繩共三十文錢、木耳十文錢,一共花了一百二十文錢。
「範進是誰?」七郎好奇的問道。
「沒誰。」陳果兒把紙和筆都收好,看了一眼地上堆成小山的野果子,已經洗了一大半,「今晚差不多就能都做完了。」
陳果兒沒有下去跟著洗野果子,而是找出白天買來的牛皮紙和麻繩,按照瓦罐的大小裁成大小不一的方塊形,又把麻繩剪成一段段的。
陳果兒又跑出去抱了個瓦罐回來,瓦罐白天的時候陳蓮兒早就全部刷乾淨晾在院子裡,七郎和陳志義也幫忙抱了幾個瓦罐進來。
陳果兒先把挑選出來的比較青澀的野果子分類放進瓦罐裡,鋪一層野果子在上面撒一層白糖,用牛皮紙封上口,又拿麻繩用力纏緊。在四周打上蠟,最後蓋上蓋子才算完事。
陳志義和七郎也按照陳果兒的方法,很快就裝滿了三十個瓦罐,陳果兒用筆在上面寫上每個罈子裡裝的野果子才算大功告成。
「爹,咱們在窗根底下挖坑,把這些果酒放進去。」陳果兒這麼提議一來是為了更好的發酵,另外也是防止上房那些人打果酒的主意。
「行。」陳志義說著就和七郎拿了鍬鎬在窗根下刨坑,夜深人靜的,鍬鎬撞擊在地面上發出乒乓的聲音。
陳家上房和東西廂房紛紛亮了燈,陳志節披著衣服從屋裡出來。三房和四房同樣住在西廂房,也因此他出來的最快。
「老四,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又折騰啥吶?」陳志節打了個呵欠,眼尖的看到原本的野果子都沒了,三房屋裡李氏和陳蓮兒把洗好的野果子放進瓦罐裡。
「釀果酒。」陳志義老實的回答,同時更加用力的刨坑。
「你釀果酒還挖坑幹啥?」陳志節冷笑,「你這是怕誰惦記吶?」
「三哥,你說啥吶。」陳志義的眉頭擰成了疙瘩,「這不是堆這塊礙事嗎,再說好酒都埋地下。」
東廂房的門也打開了,二房的人也探頭探腦的往外看,陳志孝轉身回屋拿了鐵鍬走過來,卻被秦氏叫住。
「老二,你幹啥去?」秦氏站在上房門口,三角眼死死的盯著陳志孝。
「俺,俺幫老四挖坑。」陳志孝結結巴巴的說道,剛才陳志節和陳志義說話他也聽到了。
「你是閑的爪子刺撓不,呆不住回屋撓牆去。」秦氏咬牙切齒,「腆臉往人跟前湊合,你拿自己個當根蔥,誰稀罕拿你蘸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