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寂靜的午夜裡，炮仗連續在天空中炸響，震的人耳膜生疼。
陳果兒幾個趕緊跑的老遠，雙手捂著耳朵阻隔那驚天爆響。
彷彿傳染一樣，頃刻間整個村子都傳來遠近不一的炮竹爆響聲，受到了驚嚇的狗吠聲夾雜其間，預示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陳志義又來到陳果兒跟前，點燃了長掛鞭炮，隨著噼裡啪啦的響聲，連說話都聽不到了。
陳果兒盡量伸長手，讓炸響的炮仗遠離自己，一隻手捂著耳朵，頭也盡量往旁邊歪。
緊接著陳蓮兒的煙花也被點燃，煙火在空中炸開，形成一朵朵絢爛的花。
陳果兒揚起小臉，耳邊響聲不斷，空中煙火絢爛，直到這一刻才感受到了濃重的過年氛圍。
陳果兒家買了很多炮仗，一直放了一個時辰才停下來。
時間已經到了午夜。
李氏早就煮好了餃子，招呼眾人進屋。
陳果兒幾個回到屋裡，一個個小臉小手都凍的通紅，李氏讓他們先暖和一下再吃，「喝口水，看再吃嗆風了。」
稍稍過了一會，眾人才又都坐到炕上，圍著矮桌吃餃子。
陳志義又拿出了燒酒，和老劉對飲。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老劉哈哈的笑，他似乎總有些歇後語能逗的眾人也跟著笑。
吃過了餃子，眾人都撐的夠嗆，陳果兒又提議繼續玩紙牌。
這次陳志義說什麼也不玩了，湊到陳果兒跟前，「果兒，給爹支點銀子唄。」
陳果兒和李氏幾個互相看了眼，心中都明白陳志義的意思，他這是想給陳鳳芝買杭綢。
「爹，你的零花錢都支到了後年了。」陳果兒拿出賬本給陳志義看，上面都有他的簽字，是做不了假的。
陳志義頓時苦了一張臉，他可是答應了秦氏要給陳鳳芝買兩塊杭綢的，這要是沒做到，明天去了秦氏指不定咋作吶。
尤其大初一的，左鄰右舍都在家，陳志義這張臉還要不要？
「果兒……」陳志義還想再說什麼，被陳果兒打斷了他的話。
「爹，你要支銀子幹啥？」陳果兒問道：「咱家有吃有喝，啥也不缺，現在大過年的，也不用出去。紅包我也都準備好了，明天去爺奶那邊娘給大傢夥發就行。」
陳志義被堵的沒了詞，想說這些銀錢是給陳鳳芝的，他沒工夫去買，給她銀錢自己個去買就得了。可看著李氏和孩子們都看著他，陳志義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
「四老爺。」老劉道：「我多嘴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可別挑我。」
老劉是趙九送來的人，陳志義本來不讓他叫自己四老爺，隻叫老四或者四兄弟就行，但是老劉很堅持，陳志義也隻好隨他了。
「老劉大哥，跟俺還客氣啥，有啥話就直說。」陳志義道。
老劉點點頭，道：「我是沒成家，也沒個老婆孩子的，但是我也知道咱當老爺們的就該養活老婆孩子，你說是不？」
陳志義連連點頭。
「養活老婆孩子是應當應分的，但是別人就用不著了吧？」老劉道。
陳志義神色一滯。
「我也來這些日子了，弟妹啥樣，幾個孩子啥樣，我也都看在眼裡。」老劉道：「說實話，四老爺，這人得知道惜福啊。果兒那才多大的孩子，見天忙裡忙外的，我瞅著都心疼，她這是為啥？」
陳志義被問的一愣一愣的，說不出話來。
「顧念手足是好事，我也沒說不應該，可也得分咋個事不？」老劉繼續道：「要真吃不上飯，那咱沒說的，不能眼瞅著餓死，可不是那麼回事不。弟妹幾個見天累的跟啥似的賺倆銀子，就忍心給別人禍禍？」
陳志義徹底沒了詞，直到這時候心裡也明白李氏他們啥都知道了。
「俺啥不知道。」陳志義嘆了口氣，「還不就是想買個消停？俺家啥情況老劉大哥也都看著了，俺也是沒招不是。」
秦氏一鬧他實在是搪不清，隻能想著花錢免災，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老劉搖頭，「四老爺，這我可得說你，你想著花錢買個消停，但事不是這麼個事。你這回花錢了，下回吶，這回花了一兩銀子，下回指不定就得花十兩，你有多少銀子夠填補的？我是沒念過書，也說不出啥大道理來，你自己個琢磨。」
陳果兒這時候也說道：「爹，三郎哥過年不回家，還特意留在鋪子裡，這是為啥？因為三郎哥想多賺銀子，但是人家靠的是勞動付出，可不是紅口白牙的張嘴就要，三郎哥還是小輩吶。」
七郎也開了口，「該給的咱肯定一文錢也不差，但是不該給的咱也不能給。」
李氏也贊同，「照這樣可啥時候是個頭，咱都分出來了，這跟沒分家有啥不一樣的。往後陪送還得俺們陪送咋的，咱蓮兒和果兒的嫁妝，往後七郎娶媳婦的銀子俺還沒準備好吶。」
陳志義連話都沒等說，全家人就一起圍攻他，弄的他灰頭土臉的。
可仔細想想家裡人說的也沒差，他隻是陳鳳芝的哥哥，沒有義務管妹妹的穿戴以及以後的陪送，那些都是陳老爺子和秦氏的責任。
他雖然是家主，但銀子並不是他一個人賺來的，他們家能有今天，陳果兒是主要，反倒是他這個當爹的並沒有出太多力。
要是靠他自己個，全家現在指不定還得挨餓吶。
「成，啥都別說了，俺心裡有數。」陳志義悶著頭道。
他心裡已經有了數，隻是一想到明天要面對秦氏的責罵，陳志義的心裡本能的打怵，這已經是幾十年來養成的習慣。
陳果兒看出來陳志義的為難，主動道：「爹，該說不的時候就得說不，小年那天娘說了咱不去那邊過年，現在不也挺好的嗎？」
陳志義苦笑了下，李氏他們說完就回來了，當然挺好的。
那天她們娘幾個回來之後，陳老爺子和秦氏可是沒少夾攻他，加上殺豬那天，陳志義一想起來頭皮都發麻。
不過想想陳果兒說的也有道理，或許真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