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都閉嘴。」陳老爺子手中的煙袋鍋重重的敲打著炕沿。
屋子裡一靜,所有人都不吱聲了,包括喜鵲和萬氏。
「你到底想咋地,明說吧。」陳老爺子直直盯著喜鵲。
今天從鎮上回來她就開始鬧,一直鬧到了現在,非說要萬氏給她的孩子償命。
這話當然是假的。
喜鵲自己個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孩子在她肚子裡,沒有下生就算不上害了人命,就算告到衙門去也不可能判萬氏償命。
既然如此,喜鵲這麼折騰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喜鵲臉色蠟黃,氣色更是差到了極點,短短大半天的時間她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小產本來就最傷身,她又不好好休息,回來一直鬧到了現在,此刻她也是精疲力盡。
隻是強撐著。
之前秦氏、盧氏、戚氏、萬氏、陳鳳芝還有陳桃兒一起圍攻她,喜鵲都沒有落了下風,反而戰敗了陳家眾女眷。
直到此刻,喜鵲也覺得差不多了。
深呼吸一口氣,「我要分家。」
喜鵲頓了頓,「我和二郎分出去過。」
屋子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著陳老爺子,喜鵲鬧分家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陳老爺子和秦氏一直不同意。
陳老爺子有著很強烈的宗族觀念,儘管現在隻有他們這一股,但他也不會輕易答應分家的要求。之前陳志義他們能分出去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可眼下喜鵲和二郎……
「你可想好了。」陳老爺子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旱煙,定定的看著喜鵲,「你們分出去往後就別想歸回來了,陳家不能容你們。」
所有人都是一驚,陳老爺子竟然真的答應了?
包括陳果兒也有點不敢置信,不過想想也沒什麼,當初喜鵲假懷孕嫁給二郎,陳老爺子都同意了。現在不過是分家,他當然不會拒絕了。
喜鵲重重點頭,「我想好了。」
秦氏的貪婪跋扈,盧氏的背後使壞,萬氏的自命清高。馮氏還好一點,但也總惦記著踅摸她這個兒媳婦的銀錢,處處想著佔便宜。
喜鵲早就受夠了,迫不及待的想分出去。
二郎一個月賺一兩多銀子,加上她手裡還有些銀錢,足夠他們兩個過日子了。最重要的是有一次二郎說漏了嘴,說陳家以前攤了官司,是從內地逃到這裡的。
喜鵲再三追問,二郎也沒說出什麼來,並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也不太清楚。
從那時候起,喜鵲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分家,萬一以後陳家的官司被翻出來,他們已經分出去了,不會被連累到。
之前故意挑釁萬氏,製造假小產就是為了這個,本來一切都計劃的很完美,唯一失算的是她真的小產了。
喜鵲到現在都後悔不已,早知道就該想個別的法子。
「分就分吧,都消停。」出乎意料的是,秦氏直接鬆口了。
喜鵲進門是天天的鬧,秦氏也早就受夠了,尤其喜鵲指著鼻子罵她的那些話,秦氏幾十年來都沒被人那麼罵過。
偏偏陳老爺子向著喜鵲,秦氏這一個多月也是暗氣暗憋。
現在喜鵲提出要分家,她也是迫不得已。
「成。」陳老爺子手往炕沿上一拍,「那就分。」
隨後又看向陳志義,「今個晚了,明天上午你去把裡正找來,把二郎他們分出去。」
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陳志義應是,見沒什麼事了,就準備帶著陳果兒回去。
「老四,你等會。」陳老爺子叫住了陳志義,又看向秦氏。
秦氏則是一扭身子,後腦勺對著陳老爺子。
「你快點,要不俺自己個拿。」陳老爺子說著就要站起來。
秦氏一下子搶在他前面站起來了,嘟嚕著臉橫了陳老爺子一眼,「用不著你。」
說著打開炕櫃,從裡面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串錢來,往炕上一扔,沒好氣的丟了句,「你爹給你的,拿去花,狠勁花。」
秦氏咬牙切齒的,比割下來一塊肉還難受。
陳志義被這一出鬧的一愣一愣的,看向陳老爺子,這是啥意思?
陳老爺子眉頭擰成了疙瘩,「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拿這點夠幹啥的?」
秦氏嗷嘮一嗓子喊出來,「說的輕巧,那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咋地,家裡就這倆銀錢還見天的往外扣,日子不過了?這一大家子都喝風去咋地?」
「一個個翅膀長硬了就分家,嫌乎俺們老了,沒能耐了,都瞧不上俺們了。」秦氏絮絮叨叨的指桑罵槐,「早知道這樣的當初生下來就該把你們都按到尿桶裡沁死。」
秦氏雖然答應了喜鵲分家,但心裡始終不樂意,往後二郎一個月一兩多銀子就不能交到她手裡了。除此之外還要給他們分些家當,一想到這些,秦氏的心都要滴血了。
「爹,這是咋回事啊?」陳志義一臉的蒙圈,無緣無故挨頓罵,心裡說不出的憋屈。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甭聽你娘的。」陳老爺子擺了擺手,狠狠的瞪了秦氏一眼,「你煞楞的,磨嘰啥,才剛咋跟你說的。」
「咋說的咋地,人家現在都是大財主了,你沒聽著外面都叫人家四老爺?還能把你那一兩銀子看在眼裡?」秦氏撇了撇嘴,「你覺著挺大塊事的,還巴巴的給人家隨份子,呸,俺都替你磕磣……」
秦氏跳腳的罵,指天畫地,口沫四濺。
聽到這裡,陳果兒就明白了,原來是陳老爺子想給他們隨份子。
算起來兒子開買賣,當父母的送點東西或者銀錢什麼的也正常,隻是之前陳果兒家買房場、開作坊以及第一個鋪子都一文錢沒給,現在怎麼想著給了?
一兩銀子對現如今的陳果兒家算不上什麼,但是老宅前些日子剛被官府的衙役們洗劫過,搜走了十幾二十兩銀子,現在能拿出這一兩銀子確實有些困難。
最讓陳果兒擔心的是,怕陳老爺子又有什麼事要找他們家幫忙。
不是陳果兒小人之心,而是以往老宅做的事讓她心存懷疑。
陳志義也聽明白了,趕緊說不用,「要給也該是俺給爹娘,哪還能叫爹娘給俺銀子吶,說啥俺也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