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明遠陪同沈斕曦一起送王保出宮。

　　跟之前四十個使臣的光頭欽差不一樣，王保走的時候，沈斕曦賜了他禦攆，位比親王的半幅儀仗。

　　「陛下捨不得？」車明遠看著遠處依舊在探著身子擺手的王保，擡手揮了揮。

　　沈斕曦：「他是天子近侍，有他鎮壓，東川的官員到了蜀地乾州，便無人敢欺。」

　　還有一樣，王保心中有兩主，她能理解，卻不能留。

　　次日再次早朝的時候，沈斕曦右側已經換上了一個面生的人，卻不是穿的太監服。

　　有眼尖的人認出來，這人在登基大典那日，鬼谷送禮的隊伍裡，還是領隊。

　　朝臣們對鬼谷忠於沈斕曦的程度，又多了一層了解。

　　另一邊

　　周如淵還是不肯妥協人命，認準了女子稱帝，必定惹來民怨四起，到各地興起民變的時候，他剛好趁勢舉起王旗。

　　可惜他等了又等，一直等到沈斕曦登基，仍舊沒能如願。

　　「本王不信沈斕曦能讓天下百姓臣服。」如果說是男子還好說，沈斕曦是女子，就絕對不可能。

　　江無涯：「如果王爺不急，可以再等等！」

　　周如淵也覺得時機未到，就這樣，又多等了一個月，京城方向還是沒有動靜，他急了。

　　「不行，本王要親自去民間打探一番！」

　　江無涯親自陪同。

　　……

　　他們走到一處農田裡。

　　「老伯，當今聖上是個女子在，你們怎麼還這麼高高興興的種田？」周如淵費解。

　　老農面朝黃土背朝天，擡頭揚起黝黑充滿褶皺的臉，臉上儘是滿足的笑容。

　　「不種田幹什麼？誰當皇帝，俺們百姓不都是要吃飯。」

　　周如淵氣結：「女子的身份當帝王，就不怕天降懲罰，天下大亂嗎？」

　　老農搖頭又擺手：「你說的這些，俺聽不懂。俺就知道俺們家去年多開出十畝荒地，這十畝地都不用繳賦稅，原來種的土地，稅收也減免了三成。朝廷給修了河道，種的都是耐旱的糧食，從去年開始，俺們家就沒有餓過肚子，村裡也沒有再餓死過人。」

　　老農休息夠了，揚起鋤頭繼續到烈日下除草。

　　周如淵沉默的又換了個地方。

　　「女人當皇帝，當唄，從去年開始，我們鋪子減免了很多爛七八糟的賦稅，也沒有人敢來鬧事，甭管誰當皇帝，還要讓咱們平平穩穩的掙錢吃穿就行！」

　　又換了一處地方

　　「剛登基的新皇，對老百姓好啊，往年這個時候，大街上一群一群要飯的小叫花子，今年你看到了嗎？」

　　……

　　周如淵不信邪的問了一天，得到的結果都差不多。

　　誰當皇帝，他們這些下民一點都不關心。他們隻關心會不會打仗，會不會天災，會不會影響到他們吃喝。

　　江無涯：「這些百姓真是一點氣節都沒有。」

　　周如淵回去以後，一個人把自己關到房裡一天，再出來的時候，讓人去給周棲梧送信了。

　　他願意跟王相宜相看。

　　周棲梧接到消息以後，立即命人叫來女兒。

　　「姓劉的那個短命鬼耽誤了你，這次咱們一定要抓住機會，到時候你嫁給周如淵，等他登基，你就是皇後，本公主就是天下最尊貴的公主。」

　　王相宜想著周如淵的樣子，心神蕩漾，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津門這邊的消息，很快就遞到沈斕曦手裡。

　　「陛下是有意讓周如淵去的津門？」車明遠心中已經篤定。

　　他早已經見識過她的運籌帷幄，走一步算計一百步，怎麼可能放著周如淵這麼大的威脅在外。

　　「車軍師深知朕心。」沈斕曦含笑道。

　　車明遠不好奇別的，他是好奇能夠左右周如淵的決定，肯定是他身邊親近的人。

　　而這個人卻是他們的人。

　　沈斕曦見車明遠皺眉思索，索性也不再隱瞞。

　　「江無涯。」

　　車明遠一愣：誰？

　　沈斕曦含笑道：「草廬傳人，江無涯。」

　　車明遠知道草廬，也知道江無涯，卻沒有辦法把這個稱號跟這個人連到一起。

　　「江無涯是草廬後人？」就周如淵身邊站著的那個蠢貨？

　　沈斕曦看了一眼氣鼓鼓的車明遠，道：「假的。「

　　她到哪裡去尋真的草廬後人。

　　「假的呀？……那倒是對版了。」

　　「要江無涯真的是草廬後人，那我就是鬼谷傳人。」車明遠開玩笑道。

　　沈斕曦眨了下眼睛：「車軍師真是目光如炬。」

　　君主跟郡主之間有較量，他們這些軍師謀士，自然也要較量。

　　車明遠因為出身西南的關係，一直看周如淵不順眼。要真讓他得了草廬後人輔助，隻能說是老天爺瞎眼了。

　　「那江無涯是咱們的人？」車明遠又想起這事來了。

　　沈斕曦笑著點頭，沒有再說其他。

　　～

　　距離大封已經一個多月，跟家中團聚的已經都團聚過了，該去赴任當值了。

　　都是沈斕曦提拔重用的人，這些人走的時候，她肯定要親自送行。

　　很快就輪到沈家兒郎了。

　　「這次你們就要各奔東西，下次怕是很少有機會全都聚在一起了！」沈斕曦感嘆。

　　沈家兒郎大都走的是武將的路子，武將除了征戰沙場，還要守衛疆土。

　　就算是回京城，也不可能全都召回來。

　　沈家兒郎們都懂，所以對現在的團聚，更覺得珍惜。

　　「大哥，保重，到地方以後飛鴿傳書。」

　　「三弟，保重，咱們時常書信聯繫。」

　　「元鵬，元昊，多跟著上峰學習！」

　　家中是家中的送別，君臣是君臣的送別，之前沈家兒郎已經跟沈家道別，這次是沈斕曦以君臣之禮給沈家兒郎送別。

　　沈元景：「陛下，邊關條件艱苦，孩子們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臣想把孩子送來京城。」

　　沈斕曦點頭：「可以，回去以後就安排吧。朕會安排沈家子弟入國子監學習！」

　　沈家其他兒郎聽見沈斕曦應了，立即紛紛道謝。

　　「多謝陛下隆恩！」

　　時辰到了，沈家兒郎齊齊拜別，沈斕曦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塵土滾滾，漸漸散去，直到影子都看不到了，沈斕曦這才離開。

　　「陛下，罪王府傳來消息，白輕靈養育的庶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