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壓不住咱們沈家潑天的福分！」苗氏用力圓過來。

　　沈斕曦自然是不會去搬弄一個將死婦人的是非。

　　「三嬸，待張楚楚去了，把元昊叫回來看一看他妻子丟了性命為他產下的孩子吧！」

　　「朕回宮以後就下旨召他回來！」

　　苗氏鼻頭一酸，擦拭著眼淚點頭。

　　婆子來報。

　　「陛下，張楚楚想要見您一面。」

　　「陛下，不可，產房乃是大兇之地……」

　　還不等太監說完，沈斕曦已經大步流星進去了。

　　產房裡親疏關係遠一些的已經出去了，隻留下張楚楚娘家人，還有三房屋裡的人。

　　「陛下…」張楚楚身上插著銀針，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身上銀針因為她的動作，不停抖動。

　　沈斕曦手壓下去。

　　「你且躺著，不要活動。」

　　事實上航楚楚因為失血過多，臉色煞白，渾身早已經沒有力氣。

　　「陛下，臣婦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她一邊說，一邊不停的掉眼淚。

　　懷裡枕頭大的襁褓，孩子呼吸微弱，因為早了一個月出來，身上胎膜都未退。

　　「我捨不得我的孩子！」

　　沈斕曦平靜的做出保證：「放心，有朕在，沒人會欺負這個孩子。」

　　彌留之際的張楚楚，自然滿心滿意的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為了孩子，她什麼都不顧了。

　　「陛下，這孩子可憐，早早的出生，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我夫君常年在外駐守，我死以後，他也會娶新妻。」想到這裡，張楚楚眼淚滾落的更甚。

　　沈斕曦輕輕擦拭她的眼角。

　　「自你以後，沈家男丁但凡喪妻，要為妻子守喪三年！」

　　張楚楚情不自禁的揚起嘴角，即便有了這樣的保證，她還是不放心。

　　她還要為她的兒子謀一份長遠的打算。

　　「我死以後，夫君守喪半年即可。夫君常年在外鎮守，無暇照顧孩子。臣婦想讓孩子過繼到陛下膝下，有了這層名分，以後再無人敢欺辱我的孩兒。」

　　「這樣，臣婦也能含笑離開了，求陛下看在臣婦嫁入沈家無大錯的份上，成全臣婦。」

　　「這是臣婦最後的心願了！」

　　沈斕曦收回手，把帕子扔到一旁。

　　屋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豎著耳朵，想要得知答案。

　　有人心急，有人憤恨，有人氣惱。

　　「朕以為，你會為張家求一份恩典！」

　　張楚楚一愣。

　　張家也是一愣。

　　隨即他們就想到，孩子也是張家血脈，一旦過繼到陛下膝下，以後很有可能會被封為太子，他們身為太子的母族，身份自然水漲船高。

　　張家能做主的男兒，立即道：「妹妹，你省著些力氣，不用給我們求恩典，不用記掛著家裡，家裡一切都好。」

　　張楚楚聽見家人這麼說，心裡也就放下了。

　　她淚眼盈盈的看著沈斕曦，那眼神，就好像把沈斕曦當做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陛下……」

　　銀針封穴的力量在漸漸消退，產床上的血水陰了一層又一層，到最後血崩不止，血串聯成線，流到地上。

　　張楚楚已經無力說話，就這麼睜著眼，直到最後之際，終於聽到一聲。

　　「好！」

　　隨著張楚楚閉上眼睛，屋裡哭聲再次響起。

　　就是不知道這些哭聲，有多少是真心，又藏了多少心思。

　　沈斕曦沉重的出了產房，苗氏追了出來。

　　「陛下，剛才張楚楚說的話？」

　　沈斕曦：「三嬸放心，朕是為了讓她走的沒有牽挂。那孩子，還是元昊的孩子。」

　　苗氏也弄不清心裡是怎麼想的，聽到孫兒過繼出去，心裡不舒服。現在又聽不過繼，也不舒服。

　　「朕要回宮下聖旨了，張楚楚的喪事，有勞三嬸了。」

　　苗氏心思複雜的送沈斕曦出了院子。

　　……

　　沈斕曦出了院子，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了張楚楚滑倒的地方。

　　「陛下，地上有香皂的痕迹。」

　　潑在地上的水已經幹了，留下稍許白色的痕迹。

　　「已經問過了，張楚楚凈手的時候，有用香皂的習慣，府裡人凈手都會準備香皂。」

　　沈斕曦：「沒有查出人為的痕迹？」

　　「目前沒有查到，臣已經讓人去排查婆子跟丫鬟的家庭關係了。」

　　「查出結果，立即彙報給朕！」

　　「是！」

　　出府的時候，剛好跟黃玉打了個照面。

　　「叩見陛下，臣聽說……」

　　沈斕曦停都未停，無視黃玉，大步離開。

　　黃玉跪在地上，怒視著沈斕曦離開的方向，死死的攥著拳頭。

　　……

　　「陛下，津門送來密信！」

　　沈斕曦掃了一眼以後，放在一旁。

　　「朕今日答應了張楚楚過繼她的孩子！」

　　屋中靜悄悄的，片刻之後，一張紙送到了桌案上。

　　紙上寫道：陛下義子義女加起來有數千人。

　　沈斕曦看過後一笑，頓掃陰霾。

　　「給元昊送信，說明緣由，召他回京。」

　　紙上添了一個字，是！

　　沈元馨成婚當日沈家出了這樣的事，姻親劉家有些忌諱，礙於沈斕曦在上，不敢表露。

　　也沒有第一時間讓人把消息傳遞給兒子女兒。

　　新婦回門，沈家卻在辦喪事，多不吉利。

　　劉家身為欽天監入職官員，最在意此事。

　　好在，沈斕曦第二天下令，把張楚楚放入冰棺，待沈元昊回京以後，再行下葬。

　　現如今製冰技術已經成熟，沈家輕易採購到冰棺，把張楚楚移到沈家老宅放置。

　　沈元馨第二日得知消息以後，差人回去問了一聲，沈家斟酌後，回了一句，回門照舊！

　　即便是如此，沈元馨心情也沒有好多少。

　　「張楚楚可真會選日子，什麼時候生孩子不好，偏偏選在我成婚的日子生。」

　　婆子勸說道：「本就不該是生產的日子，是她自己命不好。好在她是三房，小姐是大房，三房出了事，影響不到咱們大房！」

　　沈元馨聽到這裡，心情才好上一些。

　　「今日是回家接孩子過來，她們住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隻是？」

　　沈元馨早已經不耐煩了。

　　「隻是什麼？」

　　婆子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的回道：「隻是房間有些簡陋，許多東西都沒有添置。」

　　不說別的，就連寢具都沒有準備，兩個小姐接過來，總不能拿新房的被子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