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孟十三打斷李照沁，「別但是了，你的擔心，和賞春寶珠是一樣的，我能理解。但你放心，我不會做毫無把握之事，更不會冒必死之險。」

　　李照沁很敏銳地提出兩個字來：「必死？不必死，那也會受傷！你是有受傷的心理準備，是與不是？」

　　寶珠和賞春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要傷到我，可不容易。」孟十三早知李照沁十分聰明，被單憑她話中的兩個字，便猜到她心中真正所想，倒也不是很意外。

　　「可還是有風險的對吧？」李照沁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如若孟十三當真受了傷，以李壽對孟十三的著緊，那絕對是狂風暴雨，「不行！夭夭，你還是別查了。你手裡頭的那些事情，太子哥哥一直都有在查的，我大哥也曉些一些，還有季大公子，以及暫時還在房山沒回京的你大哥，有他們在，那些事情總會得到解決的。你就聽我的，別摻和了，收手好麼？」

　　孟十三聽著李照沁軟言溫語地勸阻她，知曉李照沁是真的在為她擔心，她也放柔了聲音，言語卻是鏗鏘有力：「敏敏，我有我的步調，有我的追求，有我的頂峰，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有我的計劃，每一個計劃的背後，都有我的所求，而我的頂峰，絕非嫁入東宮。」

　　她明明白白地告知眼前的郡主之尊：「你說的那些人，他們確實可以辦好我手裡的那些事情，不管遲早，都會有個結果。可若是結果不是我達成的，我又有何籌碼，去換取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李照沁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後想到此前偶爾能聽到孟十三旁敲側擊的幾句話裡話外的意思，她心裡一驚，「夭夭，你想要什麼？」

　　「郡主聰慧，早便猜到了，不是麼？」孟十三與李照沁往來，幾曾到訪靖王府之際，都和李照沁透露出她真正的意願。

　　隻不過那時，敏敏大抵是往心裡去。

　　李照沁聽到孟十三禮數周全地尊稱她為郡主，心裡便是一個咯噔，眼睫毛顫了又顫，她努力定了定心中早想到的猜測：「夭夭，你拒絕了曾大公子，婉拒了餘小太醫，又與陸二公子撇清幹係，被太子哥哥當眾抱起，一路進了宮門，可你還是想著嫁入東宮，不成為太子哥哥的妻子，你想要的，正如你此前有意無意向我透露的那般，隻想著自由自在地翺翔在天地間，做你想做的自由身？」

　　「既在塵世之中，何來真正的自由身？」孟十三確實想要自由身，可她也自知一日不回到她的本體中，她便得不到真正的自由身，「做為孟家女，得孟府養育之恩，而今到及笄之年，總要為孟府的榮耀付出些什麼，郡主和他們，都是這樣想的吧？」

　　最後，她反問了回去。

　　李照沁問：「那你……」

　　「謀士。」孟十三答，「做殿下身邊的人，當東宮的謀士，待殿下功成之日，便也是我歸於山林之日。」

　　「這是你想要的？」

　　「這才是我想要的。」

　　李照沁直至回到靖王府，她的腦子裡，仍然是一團亂麻。

　　而明明不是她的姻緣，明明是孟十三的終生大事，到頭來亂的竟是她，孟十三反倒胸有成竹，風輕雲淡，好似一切，都是她在胡思亂想。

　　「去套車，進宮！」李照沁霍然起身，令音商趕緊去吩咐套車。

　　「諾。」音商領命。

　　音羽還沒回來，想來是在李曜深那裡探聽得不是很順利。

　　李照沁沒有等音羽回來，也沒有讓人去找音羽，她認為眼下之事，當是她太子哥哥與夭夭的終身更為重要！

　　孟府裡，桐玉匆匆進府，直接奔往後院，路得直喘大氣兒，一路喘著氣兒回到泰辰院。

　　孟十三就在明曉堂裡等著，桐玉一進明曉堂，她便示意道：「不急，先喘口氣兒，再喝口茶，慢慢說。」

　　言語間，寶珠上前，將早備好的茶碗遞到桐玉手裡。

　　桐玉接過茶溫剛剛好的茶碗，掀開茶蓋，一口接著一口，咕嚕咕嚕地喝完一整碗，才總算緩過一口氣兒來。

　　她將空茶碗遞迴給寶珠，向孟十三稟道：「小姐，正如您所料，郡主回到靖王府不久，又讓套了車在王府門等著，很快郡主帶著音商出來，上了王府大車，奴婢聽到音商吩咐車夫說，要進宮！」

　　「好，知道了。」孟十三讓桐玉退下歇息。

　　明曉堂裡又恢復成隻寶珠一個人在屋裡侍候，賞春金銀與四玉等人，還有院子裡的僕婦婆子、粗使丫鬟，一個個的，都在其位各忙各的。

　　「小姐，您不是早把您的心意與殿下直言了麼？」寶珠不明白孟十三為何還要說給李照沁聽。

　　孟十三悠哉遊哉地端著賞春剛沏上來的花茶，聞著花香味兒，她緩聲道：「是啊，我都表達過了，不止對殿下，對府裡的人，我也都或多或少地表達過了。殿下和他們理應都知曉了，我無嫁入東宮之心，然而我人微言輕，殿下和他們都不甚在意，都未曾真正入過心。」

　　「殿下……應是有入過心的。」寶珠想到李壽當時被孟十三婉轉地表達了不想成為太子妃之際，殿下那跟金銀在小廚房用的鍋底一樣黑的臉色，她便覺得殿下是入心了，且應是憤怒的。

　　孟十三微微詫異，看向寶珠道：「沒想到你倒是觀察仔細。」

　　寶珠面上浮上憂心：「小姐這般做，真的好麼？」

　　「殿下入了心，卻不甚在意，無非是篤定了，我無法反抗，終是會嫁入東宮的緣故。」孟十三撇開眼，眉心微微蹙起，慢慢喝了一口花茶，茶碗輕擱於桌面，「那我便告訴殿下，也告訴所有認定了我會嫁入東宮的人，我心意已決。」

　　寶珠漸漸品過味兒來：「小姐……是故意說給郡主聽，好讓郡主進宮，借著郡主的嘴，再說一次給殿下聽的？」

　　「嗯。」孟十三是這個打算，但到底有無用，卻還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