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管家一聽，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不該勸孩子將就。淩雲沒在我和我哥面前提過王征的不是，我還以為王征待她很好呢。

　　前幾天他們吵了架，淩雲過來找我。

　　我以為他們隻是小夫妻尋常鬧矛盾，還數落了淩雲幾句。

　　誰知道，剛剛我哥說，在淩雲的卧室裡找到了她的日記。

　　那個不是人的王征，三天兩頭的和她吵架，還動手打過她。」

　　說著穆管家落了淚。

　　淩暮煙趕緊拿了紙巾塞到穆管家手裡。穆管家接了，客氣的向她道了謝。

　　「淩雲的女婿我也見過，挺清秀俊朗的一個大男孩兒，怎麼就動手打淩雲，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沈茉染問道。

　　穆管家擡起淚眼，「等淩雲醒了，我會好好問問。」

　　淩暮煙一聽，拉住穆管家的手，「淩雲做傻事了？」

　　穆管家艱難點頭，「吃了安眠藥，不省人事。

　　昨天是我嫂子忌日，我哥左等右等等不到她，便去了他們家。

　　在門口敲門不應，打電話不接，我哥隻覺得淩雲出了事。

　　他破門而入，看到淩雲躺在沙發上，臉上還有淤青。」

　　「這個人渣……」

　　淩暮煙說著看向沈茉染。

　　沈茉染則對著穆管家道：「穆姐姐。你回去好生照看淩雲，不用掛心南公館，有什麼事給我和南宮打電話。」

　　穆管家一聽感恩戴德，躬身而出。

　　穆管家離開後，淩暮煙就和沈茉染說穆淩雲。

　　「我見過她幾次，她說話慢慢的，一看就不是那種厲害人。」

　　沈茉染點頭，「淩雲每次過來，都會帶一些土特產，南公館一份，知蘿小築一份，懂禮數的很。」

　　「我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小夫妻尋常吵架，不至於鬧自殺。」淩暮煙繼續道。

　　關鍵是淩雲前幾天還來過一趟南公館，談笑顏顏，完全一個沒事人。

　　但是自殺，絕不是一次吵架就能鬧到的程度。

　　這肯定是王征逼得太急，穆淩雲一時想不開，才會突然這樣。

　　沈茉染和淩暮煙怔怔對視數秒，淩暮煙先開了口，「茉染，我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男人和女人鬧矛盾，受傷的總是女人？」

　　肯定不全是女人，也有男人，隻不過受傷的女人更多一些。

　　沈茉染扶住她的肩頭，「因為這些女人很不幸，遇上了沒有良心的男人。

　　這些男人本來就是垃圾桶裡的渣渣，再好的女人也改造不了他們。」

　　淩暮煙拉住她的手，「淩雲是一個性格挺開朗的女孩兒，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她走上自殺這條路？」

　　淩暮煙這樣一說，反倒提醒了沈茉染。

　　沈茉染細想想這一年來見穆淩雲，從第一次到最近，穆淩雲好似變化挺大的。

　　第一次見穆淩雲，沈茉染還沒有入住南公館。

　　那一次過來，她和穆淩雲走了個頭頂，穆淩雲很是開朗，主動介紹，說她是穆管家的侄女。

　　聽到沈茉染給穆管家叫姐姐，穆淩雲還嘲笑穆管家，說她能當阿姨的年紀非要當人家的姐姐。

　　而最後一次見穆淩雲，她靜靜站著，但是話很少。

　　她臉上有著揮之不去的悲哀神色，人也木然許多。

　　她眼角似有淚痕，嘴角再也不見了爽朗笑影。

　　現在想想，穆淩雲最後一次過來南公館，就是為了見穆管家最後一面。

　　這樣說來，她是打算赴死的。

　　沈茉染無奈嘆了口氣，拉住淩暮煙坐下。

　　「要說這穆淩雲，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生病過世了，後來父親續娶，後媽一直嫌棄她。

　　記事之後，她就跟著穆管家。

　　我聽穆管家說過淩雲的女婿，他叫王征，江城本地人，在一家不錯的單位上班。

　　他和淩雲是經人介紹認識的，穆管家還說過淩雲對王征很是滿意，說他長得是她的理想型。

　　兩人婚後，聽說感情一直不錯。

　　既然鬧到這一步，想必是淩雲在婆家受了委屈，一直沒有給穆管家說。」

　　「淩雲人長得好看，學歷雖說不是很高，但對於女孩兒而言，也夠了。

　　怎麼的就鬧到這一步，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沈茉染也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頓了一頓，她說道：「等這一兩日，我給穆管家打電話，問問情況。」

　　淩暮煙點頭，「隻能這樣了。」

　　沒有等到沈茉染打電話，次日在醫院，淩暮煙就遇上了穆管家。

　　「穆姐姐，打飯啊？」淩暮煙走近，拍了穆管家的肩膀一下。

　　穆管家轉身，一雙淚眼看向淩暮煙。

　　穆管家做事嚴謹，為人正直，在南公館擁有很高的威望。

　　每次過去，她都是滿面春風，精神奕奕。

　　但此時的她和以往完全相反。

　　臉上的哀愁濃的化不開，不開口，都能讓人聽出淚意來。

　　「淩小姐，到醫院找趙醫生？」

　　淩暮煙點頭，「是，不過他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出來。」

　　淩暮煙抿了抿唇，看了一下後面的病房，「淩雲她，好點了嗎？」

　　穆管家也看了一眼病房，「好很多了。

　　隻是催吐幾次，身子虛得很。」

　　淩暮煙點頭，穆管家拉住她，「跟我進來吧？」

　　淩暮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這兒，我都沒來得及買東西。」

　　穆管家淡淡一笑，「又不是外人。」

　　又不是外人，不用這麼見外。

　　淩暮煙聽了，突然很感動，她看著穆管家，用力點了頭。

　　淩暮煙走進病房，看著病床上臉色慘白的穆淩雲。

　　也就半年沒見吧，穆淩雲已經從嬌俏清麗的美人兒變成臉色青黃，隻有眼珠會動的活物。

　　淩暮煙一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淩雲！」

　　穆淩雲慢慢看向她，「淩小……暮煙。」

　　她還記得她，還記得淩暮煙讓她叫自己暮煙。

　　「好點兒沒有？」

　　穆淩雲突然哭了，一陣陣抽搐，卻怎麼都落不下淚來。

　　想來是哭多了，淚流盡了。

　　她緊緊拉住淩暮煙的手，「不會好了，一輩子都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