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慧琴一聽，不由得後退一步，凳子一歪，她差點兒跌倒。

　　身後的陳青和扶住她，她看了一眼陳青和，嫌棄的推開，又坐了回去。

　　暗暗沉下頭來，不再看任何人。

　　沈茉染繼續道：「遠遠不止這些事，還有很多，比如說你接生孩子……」

　　蒲慧琴一聽，立即起身，怒氣沖沖的看著沈茉染，「我沒有倒賣過孩子。」

　　在古老的民間，發生過接生婆把新出生的嬰兒調換或者賣掉的事。

　　所以，很多接生婆都很忌諱這個事情。

　　她這樣說有些像不打自招，會把人的注意力引到她是否真的倒賣過孩子。

　　隻可惜，沈茉染他們一早就調查了這個事情。

　　沈茉染淡淡一笑，「蒲大夫不說，我倒是忘了。

　　我們對你進行過專業的偵查，你放心，你沒有倒賣過孩子。

　　你要是真的做過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我也不可能坐在這兒和你侃侃而談。」

　　蒲慧琴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她看著沈茉染，慢慢坐下來，「你到底是什麼人，到底要做什麼？」

　　「我是杜奮進的兒媳，我向你求證一件事。」

　　一提杜奮進，蒲慧琴胡亂撥弄了一下頭髮，輕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

　　「二十七年前，你接生過一名男嬰，那名男嬰的出生誠如杜夫人朱雲墨所說，是早產兒嗎？」

　　蒲慧琴一聽，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很是無奈。

　　她慘淡一笑，旋即開口道：「你是南宮少夫人吧？」

　　沈茉染點頭，「是的。」

　　「這些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據我所知，南氏集團的總裁南宮丞並沒有認祖歸宗。」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

　　蒲慧琴慢慢轉眸，看著沈茉染。

　　「這些事，有人交代過我，不讓我再對外人道。」

　　「誰？」

　　蒲慧琴暗暗垂下頭，不和沈茉染對視。

　　「少夫人，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會一直糾纏我嗎？」

　　「會，我會一直纏著你，讓你更多真實面目展露在世人面前。

　　讓人看看人性的複雜多面性。」

　　蒲慧琴悶悶又點了一下頭，雙肘撐在桌面上，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我，去找不讓我再多嘴的人。

　　告訴他，是你逼我的。我實屬無奈才開的口。」

　　沈茉染點頭，「可以。」

　　蒲慧琴看了一眼窗外，眼眸中折射出那一日的場景。

　　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朱雲墨在一名女傭的陪同下到蒲慧琴這裡做產檢。

　　蒲慧琴正忙著，看到一名孕婦過來。

　　她穿著很是矜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婦兒，不是官太太就是富商之妻。

　　雖然預產期將近，但是她好似隻胖了肚子，身體其他地方還很是纖細。

　　屋子裡本來還有一名助理，被女傭支開了。

　　蒲慧琴原來以為她是不想人認出來，才會如此做。

　　朱雲墨在蒲慧琴身邊坐下，自我介紹，「我叫朱雲墨，是江城富商杜奮進的妻子。」

　　蒲慧琴很是吃驚，不知為何她會突然找上自己。

　　當她遞上產婦信息本子，蒲慧琴才知道事情不那麼簡單。

　　後面的信息被填寫的滿滿當當，隻有前幾頁是空的。

　　而且後面的字跡，是蒲慧琴的。

　　可蒲慧琴從來沒有接診過她。

　　蒲慧琴滿眼疑惑的擡眼看她，卻聽到一句，「我預產期將近，我想讓蒲大夫幫我接生。」

　　蒲慧琴是產科大夫，接生當然是可以的。

　　她點了頭，「這個可以，到時候杜夫人提前住院，掛我的號就行。」

　　朱雲墨淡淡一笑，「可我不想讓我丈夫知道我的孩子是足月出生，你要對外說，他是早產兒，出生時也就八個月。」

　　蒲慧琴眼眸睜大，看著杜夫人一臉疑惑。

　　朱雲墨拿出一張支票，「數額隨意填。」

　　蒲慧琴遲疑間，朱雲墨卻推了一張合照到她面前。

　　「這對夫妻到你這兒治病，因為你的粗心大意，險些釀成大錯。

　　雖然醫院壓了下去，但是你知道的，我有本事讓火再燒起來。

　　蒲大夫從醫不久，我相信，隻要火燒起來，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穿白色聖衣。」

　　回憶到此處，蒲慧琴突然轉眸看向沈茉染。

　　「我剛進醫院的時候，發生過一次事故。

　　我的師傅讓我待在產房裡守著產婦，我當時想著就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誰知道，一出門遇上人，便忘記了產婦。

　　等我回去時，那產婦出現了窒息和抽搐癥狀，我連忙叫醫生，經過多番救治，還是沒有活過來。

　　因為我的粗心大意，產婦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

　　我師傅保下了我，並告誡我不讓我從醫。

　　可我不甘心，覺得那隻是一次偶然事故。

　　可是杜夫人說的那一次，我是如何脫不了幹係的。

　　我害怕失去工作，便答應了她。」

　　「你害死過人，她還敢讓你接生？」沈茉染問道。

　　「少夫人不要看不起人，送子觀音的名頭不是我自封的，是一個又一個孕媽送的。

　　雖然出了那一次事故，我有責任，但並非全怪我。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查檔。

　　產婦本來就有基礎病，再加上羊水栓塞，她生還的希望渺茫。」

　　頓了一頓，蒲慧琴又道：「我答應了她，接生了杜少爺，並告訴杜總。

　　杜少爺不足月出生，身子虛，需要好生照養。

　　可是，多年之後，杜總突然找上我，問起了當年事。」

　　「杜總？找你？」沈茉染有些疑惑。

　　蒲慧琴點點頭，「他問我杜夫人的真實懷孕時間，我思忖要不要告訴他。

　　他和杜夫人和你一樣，拿著之前的事威脅我。」

　　說到此處，蒲慧琴酸澀一笑，「我的一輩子都被粗心大意和幾次醫療事故毀了。」

　　「你告訴他了沒有？」

　　蒲慧琴點頭，「我告訴他，杜少爺是足月生，是杜太太買通了我，讓我騙他。」

　　沈茉染一聽，頓時愣怔在那兒，原來杜疏越並非杜奮進親生的事。

　　他早就知道。

　　沈茉染慢慢站起身，看了眼窗外，突然想到，或許杜奮進知道的，遠不止這些。

　　可能他們正在調查這些事，他也知道。

　　難道之前阻撓她調查的，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