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蘭說完，氣呼呼的抓過毛線，接著織。

　　「但是張如雲的命真好，她從樓梯上滾下來，竟然沒事。

　　所以有時候我就覺得老天爺，也是不公平的。」

　　王桂蘭低下了頭，開始狠命的織毛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說：「因為廠裡有事，我就回去了，是你姥姥在醫院照顧你媽。

　　在醫院，她們又遇上了張如雲。

　　不知為何她又從樓梯上滾落下來。這一次出血之後，可沒有之前那麼幸運。

　　她不僅早產生下了佳菱，還摘除了子宮。

　　當年的張如雲那也是十裡八村一枝花，不比沈佳菱差，腰身甚至比沈佳菱還要苗條一些。

　　但是摘除了子宮，就變得肥碩起來，現在更是沒眼看。」

　　沈茉染已經迫不及待，「我母親是如何死的？」

　　王桂蘭冷笑一聲，「張如雲撿了半條命回來，在你爹面前哭訴，你爹跑到病房去質問你母親。

　　我當時不在場，我不知道當日發生了什麼。

　　隻是聽你姥姥說，你父親和你母親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你母親吃了安眠藥。

　　你母親在急救室被搶救了五個小時，還是沒能救回來。」

　　王桂蘭說話語氣很淡，相信這些話在她心裡回味了很多遍，所以此刻說的時候才會這麼淡然。

　　沈茉染卻不淡定了，她眼眸裡全是震驚。

　　原來她的母親是這樣死的。

　　她的父親逼死了她的母親。

　　王桂蘭接著說：「你母親死後，我就報了警，我覺得你的母親是被你父親害死的。

　　可是你的父親矢口否認，還指出自己有不在場的證人。

　　他財大氣粗，我們根本鬥不過，最後隻能讓警察草草結案。」

　　王桂蘭述說的時候有時平淡，有時激昂，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流淚。

　　沈茉染聽後，胸口好似被人掰碎了一般，痛的她透不過氣來。

　　她怔怔看著遠方，心頭莫名湧現一股腥甜。

　　沈建國，她的父親，沒有照顧過她一天。

　　在她母親死後就把她丟到一邊。

　　卻沒有想到在她出生的時候做過這樣不知廉恥的事。

　　在妻子懷孕期間，他搞大了一個女人的肚子，還讓那個女人肆意侮辱詆毀自己的妻子。

　　在二奶受傷之後，他又跑到病房，沖著剛從鬼門關出來的妻子大吼大叫。

　　那一瓶安眠藥就算不是他倒進去的，也是他逼的。

　　他不需要償命，但是這一份虧欠卻一直存在。

　　「茉染，我給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看清楚那一群人。

　　她們之前從來不登我們的家門，但是現在恨不得踏破門檻。

　　不是為了你，不是為了我，不是為了兩個孩子，就是為了南宮丞。」

　　王桂蘭說完，垂下了頭，「你母親生性純良，走路都害怕踩死螞蟻。

　　所以才會落得這樣的可憐下場，老公是別人的，兒子給別人叫媽，女兒像一個孤兒一樣。

　　以南宮丞的品性，他就算和其他女人結婚，也不會對兩個孩子差，隻是孩子很可憐，再也不會有媽！」

　　王桂蘭說著哀嘆一聲。

　　沈茉染則借口有事出門了，她到了老宅，找到了之前的老鄰居。

　　問他們當年她母親是如何死的。

　　王桂蘭雖然和沈茉染說了，但是沈茉染總覺得事情不對。

　　第一，王桂蘭說沈佳菱早產，可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沈佳菱有早產兒的相關癥狀。

　　她雖然比她晚出生十數天，但是自小到大和她無疑。

　　這就說明，她母親懷她的時間和張如雲懷沈佳菱的時間差不多或者更晚。

　　第二，王桂蘭說，張如雲又掉下樓梯。

　　一般而言，前幾天跌倒一次，往後會非常小心，不可能在一個陰溝裡翻兩次船。

　　但是張如雲那個唯利是圖的人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她是自己跌落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

　　第三，王桂蘭說，王桂芝是和沈建國大吵之後才自殺的。

　　按正常人的思維，自己的丈夫在自己懷孕期間出軌，一般女人心都死了。

　　怎麼可能因為丈夫的爭吵直接自殺？

　　所以，王桂芝的死，到底是自殺，還是被人陷害？

　　一些老鄰居搬走，留下的那些人，因為年代久遠，很多人都不清楚這些事。

　　問了一圈兒，沒有太多可利用信息。

　　沈茉染又去了警察局，經過一系列繁雜手續，終於看到了當年的卷宗。

　　但是關於那一件事，寥寥數語。

　　最後的結論，也是王桂芝自裁。

　　卷宗的相關陳述和王桂蘭的敘述是吻合的，這說明王桂蘭就是客觀的陳述事實，並沒有誇大其詞或者添油加醋。

　　那麼這件事到底怎麼樣，可能需要沈茉染自己去調查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秋雨綿綿，朦朧如煙。

　　沈茉染開著車子，隻覺得世界既靜寂又黯然。

　　在瀟瀟霏霏的雨幕裡，沈茉染看到一對男女在爭吵，女的拉著男的胳膊，男的很拚命的甩開。

　　男的轉身離開，完全不顧跌落在地的女人。

　　女人看著男人離開，拖著無力的身體追上前，再一次拉住他。

　　那男的直接給了那女人一個耳光。

　　女人再次跌倒在地。

　　風雨裡，女人看著男人漸行漸遠，她坐在地上擡頭望天大哭了一場之後。

　　慢慢站起身，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店裡。

　　男人和女人因何爭吵，沈茉染不知道。

　　是怪男人還是女人，沈茉染也不知道。

　　但肯定的是，女人沒有當場自裁。

　　她大哭了一場，轉身去了附近一家服裝店，以嶄新的面貌出來。

　　那女人眼眸裡還是有絕望的，隻是嘴角有了淡淡笑意。

　　這似乎是一種天意一樣，冥冥中佐證了沈茉染的猜想。

　　王桂芝不會在和沈建國爭吵之後立即自殺，更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在醫院。

　　即使她果真這樣做了，那麼這其中一定還發生了其他事。

　　才會讓她死的這麼決絕。

　　沈茉染啟動車子，車子緩慢加速，慢慢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雨幕裡。

　　她回到了家，拖著一身風雨，一身疲憊。

　　王桂蘭一看她回來了，立即說道：「你到哪裡去了，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南宮丞給你打，你也不接。」

　　沈茉染抓起旁邊的毛巾擦了一把臉，才看到屋子裡除了王桂蘭，還有南宮丞和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