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雲瀾考慮到戰後長老們都很勞累了，短暫地和他們交談了一會兒後，便讓四位長老先回房休息。

　　四位長老也察覺到雲瀾臉上有些許疲態，不再勉強。

　　離開聖龍殿之前，浮曉停住步伐，再度回首望向身後的雲瀾和夜無溟。

　　他們並肩而站，握著彼此的手。

　　是感情很深的一對伴侶。

　　「浮曉長老還有事？」雲瀾鬆開夜無溟的手，走前幾步詢問道。

　　浮曉端詳著夜無溟好一會兒後，又轉而注視雲瀾，緩聲道：「其實我們四位長老，在五年之約開始前，對魔域尊主心存許多不滿。」

　　雲瀾默然幾秒，輕聲問：「因為五年前妖魔兩域的那一戰？」

　　浮曉頷首，回答得很直接：「是。」

　　「浮曉長老，那一戰，並非無溟的錯。」雲瀾說，「他和啟星一樣，都是雁回城流毒之事的受害者。」

　　「我知道。」浮曉嘆氣一聲，「如今，這五年之約也終於是結束，但瀾殿下與仇敵之間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雲瀾金眸危險地微眯，賀蘭弈……還有他的聖域！

　　浮曉輕輕拿起雲瀾的手，在她手背上輕拍幾下：「無論如何，我們四位長老永遠都是你的後盾，你的仇敵，那即是我們的仇敵。」

　　雲瀾握緊浮曉的手，又側目望向夜無溟，思忖一瞬，又道：「但是，我並不希望長老們視無溟和魔域為敵。」

　　妖域與魔域，並非仇敵。

　　她現在是妖域尊主，而身為魔域尊主的夜無溟又是她唯一的伴侶，他們之間，不應該為當年被賀蘭弈從中作梗的事而相愛相殺。

　　浮曉笑著點點頭：「若要一直視魔域尊主為敵，被夾在我們中間的瀾殿下就太難做了，我們不想讓瀾殿下難堪。」

　　雲瀾聽言，心裡暗暗鬆了口氣，語氣真誠道：「謝謝你們。」

　　「瀾殿下早些休息。」

　　浮曉對雲瀾揮揮手，不再停留，轉而跟上另外三位長老的步伐。

　　目送四位長老的身影走遠，夜無溟從雲瀾身後伸出手環住她的腰，親了親她的頭髮：「你剛才是在維護我嗎？」

　　雲瀾擡眼看他：「你是我的伴侶，我不維護你，還能去維護誰？」

　　魔尊大人表示這話聽著舒服，又憐愛地親她的臉：「你今日打了四場比試，也很累了，回去休息？」

　　雲瀾想了想，說：「會休息，但在此之前，我想再去看看寒淵的情況。」

　　聽到宿敵的名字，夜無溟眸色變深。

　　雲瀾怎會感覺不到他這是不爽了，擡手撫摸他的臉：「無溟，你相信我嗎？」

　　夜無溟垂眸看著雲瀾，對視一會兒後，他暗嘆，反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論何時何地，我都對你深信不疑。」

　　「我知道你和寒淵是宿敵，但他為我付出了一半魔魂，而這一半魔魂，此時此刻就在我身體裡，這是我欠他的。」

　　雲瀾眸光黯淡：「他是因為我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病弱下去……」

　　魔尊聽著她一字一句說出這些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清楚，雲瀾對寒淵沒有男女之情。

　　然而，寒淵救了她，她不得不弔住寒淵的性命，否則她就是良心過不去。

　　夜無溟心頭悶悶的，他俯首，攫住她的雙唇。

　　雲瀾睫毛輕顫。

　　她擡手環住他的脖頸，動作生澀地回吻他，以實際行動去平息他內心那些不安的情緒。

　　深吻過後，夜無溟又在雲瀾唇上輕咬幾下，才依依不捨地鬆開她。

　　「別待太久。」

　　魔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唇上輕輕摩挲，注視她的鳳眸中，有魔氣附體後的紫光在隱隱閃爍：「我在你的寢宮，等你。」

　　……

　　房中。

　　床上，寒淵緩緩撐開眼皮。

　　這裡還是妖域？他……昏過去多久了？

　　寒淵眼神獃滯地盯著上方的橫樑好會兒，直到喉嚨傳來一陣不適的乾澀感，才終於回過神來。

　　四肢發軟，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把上半身從床上撐起來。

　　想喝水……

　　寒淵的目光不禁投向床邊桌上的茶杯，他從被子裡探出手，手指努力地摸向那個茶杯。

　　渾身癱軟無力，手指每探出一寸，對他而言都是一次莫大的折磨。

　　他已經虛弱到……連拿個杯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寒淵咬緊牙關。

　　下一秒，他眼前倏地一陣發黑，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啪！

　　一隻手從前方伸出，穩穩扶住寒淵的手臂。

　　寒淵失神的雙眼因這一下迅速恢復幾分清明，他擡頭，眼前映入熟悉的臉，喃喃：「小雲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