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爹,沒了
顧淺淺頓時一笑,差點把宋時硯忘了:「行,那就辛苦你了。」
隨即宋時硯鑽進車廂,把清醒過來依舊有些迷糊的顧謙背下馬車,直接進了客棧。
那小二看到一個少年背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走進來,頓時嚇了一大跳,連忙快步過去將人攔住。
「哎,停停停,別往裡走了,我們這是客棧,不是醫館,你有事把人背醫館去啊。」
宋時硯看了店小二一眼:「我就是大夫,我們住店。」
店小二才不管這年輕人是不是大夫,這麼一個血呼連連的人,可是要把他們客棧裡的人都嚇到的。
顧淺淺緊隨其後的跟進門,對小二說道:「小二哥,這是我哥哥,他今天騎馬的時候摔到溝裡了,腦袋出了點血,看著嚇人,其實沒事的。」
說著,從懷裡拿出一顆碎銀子遞過去。
那店小二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回頭掌櫃的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但是看著那銀子,還是沒忍住接了過來:「行了行了,你們趕緊上來,把人收拾收拾,可別驚擾到別的客人,不然到時候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顧淺淺點頭:「小二哥放心,不會讓你難做的。」
兩人說話間,宋時硯已經背著人大步上樓了。
店小二頓時一急,連忙追上去:「哎,你等等我,上二樓左轉。」
最後顧謙被安頓在顧淺淺隔壁的房間,宋時硯也因著自己會醫術,順理成章的留下來了。
唯有傅遲,看病看病不會,啥啥不會,站在一旁看著宋時硯給迷迷糊糊昏迷著的顧謙擦去一身的血,又換上顧淺淺讓小二去幫忙買的新衣服,一點忙都幫不上。
看著店小二將那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吞了吞口水,幾次張嘴想問問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但瞅了半天,嗯,這種伺候人的活,他這位大少爺還真來不了。
最後摺扇一展,沖著剛剛端來一盆乾淨熱水的店小二,豪氣衝天的一擺手:「小二,把你們店裡最好的菜都上一份,我兄弟受傷了,要補,給我上大補的!什麼甲魚湯鯽魚湯黨參鹿茸人蔘,本少爺不差錢!」
那正默默吐槽這哪裡是摔破腦袋這麼簡單的小傷的店小二聽到這話,頓時眼睛都冒星星了,正要答應。
就聽病床那個背人上的少年開口說道:「他現在吃不了那些東西。」
隨後看向店小二:「麻煩幫忙熬一些清粥,炒個小菜來,再燉上。」
傅遲:「……」
「我說,這些可都是大補的藥材,你到底懂不懂啊?你該不會是怕花錢吧?這點錢對本少爺來說,也就是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點吧。」
宋時硯無語的看著一臉嘚瑟的傅遲,不過想著顧淺淺也在,開口解釋。
「他身上太多外傷,吃太多補藥會加重傷口的疼痛,加上他之前飢一頓飽一頓,許久不見葷腥,你覺得你的大魚大肉,是給他補還是要他命?」
傅遲嚇了一跳,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嚴重,一時間有些摸不準這人是不是忽悠他呢。
宋時硯又看向顧淺淺:「回頭我會開一副方子,溫和滋補。」
顧淺淺點頭,顧謙這種情況,的確不適合吃那些東西。
當初她給菜頭他們吃肉,也隻是野雞兔子上的油脂,並不大,饒是如此,那兩天除了之前就被她餵過不少吃食的巧姐兒,菜頭葉秀雲都也免不了的拉肚子,不過她在水中放了些葯,倒是不嚴重。
主要是當時她忘了這茬了,吃完了才想起來,好在不算大油大葷,倒是不嚴重,後續繼續吃也沒問題了。
什麼忙都沒幫上,最後連錢都沒花出去的傅遲隻覺得憋屈,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去了。
宋時硯給顧謙清理完,又讓小二給幫忙熬藥,就不在打擾,退出了病房。
傅遲見他走了,顧淺淺要照顧病人,自己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
「那個,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事直接讓小二去找我,我馬上過來。」
聽到顧淺淺的回應,傅遲這才離開。
宋時硯也沒有打擾兄妹兩人,回了隔壁的房間。
本就一夜沒睡,相當於從昨天清晨到現在,他都沒有休息,這會兒哪怕他是鐵打的,也熬不住了。
眼底的倦意上湧,讓他有些睜不開眼,但惦記著隔壁的動靜,直接合衣躺下,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隔壁,顧淺淺照顧著床上的顧謙。
許是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加上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會兒躺下就沉沉睡去了。
店小二把飯送上來,顧淺淺看著滿臉疲憊的人,到底是沒忍心將人叫起來吃飯。
直到葯被送上來,顧淺淺才不得不將顧謙叫醒。
讓他簡單喝了點粥,這才開始給他喂葯。
那苦澀的湯藥看的顧淺淺皺緊眉頭,端著葯碗都能感受到那直衝鼻子的味道,顧謙卻是直接屏住呼吸,一口悶了下去。
顧淺淺連忙往他嘴裡塞了一塊糖。
她本來就怕吃藥,看著顧謙這會兒苦的臉都扭曲了,看的她表情都跟著變了,隻覺得自己嘴裡都一股苦味。
給顧謙塞了塊糖,自己也塞了一塊。
顧謙此刻緊緊皺眉頭,五官都擠到一起了,閉著眼努力緩解口裡的味道。
哪怕妹妹給他塞了糖到嘴裡,可依舊壓不下那濃濃的苦澀。
過了許久,見他表情漸漸鬆懈,顧淺淺緩緩呼出一口氣,感受著嘴裡的甜味,但空氣裡還滿是藥味。
顧淺淺有些受不了,端著葯完,也等不及讓店小二來收,準備直接拿下去。
剛打開門,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極低是嗓音。
「淺姐兒。」
那帶著濃重的哀傷,壓抑著極緻悲痛的聲音讓顧淺淺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感受到顧謙要說什麼,顧淺淺心中莫名的慌,想要奪門而出打斷他的話,可腳步卻如何都動不了,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良久的沉默,沒有緩解空氣中那極緻的哀痛悲戚,反而愈演愈烈。
顧謙抽泣的聲音夾著低到幾乎聽不清呢喃,卻又那麼清晰傳進顧淺淺的耳朵裡。
「淺姐兒……」
「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