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火車上急救

　　羅桂蘭身子一僵，轉頭看向二女兒，眼神祈求著她別說實情。

　　二女兒最貼心，每次她工作回來都跟在旁邊做家務。

　　去買衣服時也是，選便宜的衣服，把錢省下來讓她給姐姐買裙子。

　　這次她早就想好，到時在跟二女兒說幾句軟話，這事就算過了。

　　蘇白芷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趴在老太太肩膀，委屈的假裝抽噎著。

　　哭兩聲扮柔弱，誰還不會？

　　前世她在孤兒院，最先學會的就是這一套。

　　「阿芷，芒果是你自己要吃的吧？」羅桂蘭急切地眼神暗示。

　　「姐姐讓我吃的，她說我長大了，不會過敏的。」蘇白芷聲音很低，但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蘇雋華額角的青筋凸起，怒吼：「陳明月，你還不承認？」

　　一聲吼，蘇安驚醒癟著嘴就要哭了。

　　蘇老爺子忙哄著，拍了拍他的背才安撫好。

　　陳明月直接跪下了，抹著眼淚，立刻承認錯誤：「爸，我錯了……」

　　羅桂蘭臉色煞白，對上婆婆和公公的眼神，緊抿著唇沒敢說什麼。

　　蘇奶奶卻不打算放過她：

　　「孩子能搶親，是你這個做媽的給的膽子，不然下鄉的名額也不會換成阿芷，家裡的戶口本明月拿不到。」

　　羅桂蘭扶著旁邊的木沙發，低著頭，不敢看丈夫難看的臉色。

　　「阿華，明月這孩子嫁出去就別回來了，我們也不需要她盡孝。現在這樣你這個做繼父的，已經算盡到責任了了。」

　　蘇奶奶特意強調「繼父」兩字。

　　她要趁機敲打敲打兒子，免得他被枕頭風蒙眼又遮心，把前途都搭進去了。

　　奶奶一句話，幾乎是直接把陳明月趕出家門了。

　　蘇白芷看著屋裡的幾人，什麼也沒說。

　　有人給她出頭，她倒是省事了。

　　蘇雋華聲音低沉地應下來，暫時也隻能這樣。

　　攀不上黃局長，他也不能得罪。

　　羅桂蘭想開口說什麼，見丈夫不吭聲，到嘴的話就咽了下去。

　　「還有，」蘇奶奶讓蘇白芷坐下後，又出聲道，

　　「你給阿芷1000塊，下鄉後讓她住在你妹妹家，每個月給她寄20斤細糧。」

　　蘇雋華不管錢，但家裡有多少錢他是知道的。

　　給自己女兒，也強過給白眼狼置辦嫁妝。

　　羅桂蘭一臉不願意，這1000塊她是打算給大女兒辦婚事的。

　　如果給了二女兒，大女兒的嫁妝怎麼辦？

　　這老太婆算得真狠！

　　「媽，我們哪有錢……」羅桂蘭還想爭取一下，看兩老臉色，立刻改口，

　　「媽，我一會兒就給她。」

　　「現在給！」蘇奶奶聲音拔高，顯然被她氣得不輕。

　　蘇白芷拍了拍奶奶的後背，安撫著。

　　奶奶威武，她心裡瘋狂給她鼓掌！

　　原主的爸爸耳根子軟指望不上，她得哄著為原主做主的爺爺奶奶，以後給兩老盡孝。

　　最後羅桂蘭拿了錢，直接往蘇白芷手裡塞，看都不看她一眼。

　　羅桂蘭算看出來了，二女兒就是個白眼狼，跟婆婆一個鼻孔出氣。

　　明天一早就送她上火車，眼不見為凈。

　　隻要大女兒以後日子好過了，錢她還能慢慢攢。

　　一場鬧劇結束，蘇奶奶強拉著蘇白芷回筒子樓，說是怕她受了驚嚇，晚上做噩夢。

　　實際也是防著她心軟，把錢轉手給羅桂蘭。

　　蘇白芷收拾了衣服，就跟著蘇奶奶回筒子樓。

　　筒子樓的房子是兩房一廳，收拾得很乾凈。

　　沙發和茶幾上都鋪著鏤空花的墊子，桌上放著水壺和陶瓷杯。

　　這是醫院分給二老的房子，還是在二樓，樓層低方便他們上下樓。

　　「鄉下不比城裡，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這次太倉促了，奶奶給你準備得不多，你就帶夏天的衣服去，冬天的東西到時奶奶郵過去給你……」

　　蘇白芷躺在床上，聽著她的囑咐，心裡暖暖的。

　　四月的寧城被煙雨覆蓋，空氣中氤氳著水汽。

　　蘇白芷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再醒來時就得起來趕火車。

　　到了火車站，

　　「別怪你媽，她也不容易，去那裡還得指望著你小姨照顧。」蘇奶奶擦著眼角的眼淚。

　　心裡對兒媳婦有再多不滿，她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說，昨晚是逼不得已。

　　蘇白芷拎著一個包，上車前抱了一下她，小聲道：

　　「嗯，奶奶保重，我能請假時就回來看你們。」

　　她說完鼻子一酸，沒敢掉眼淚，怕老太太更捨不得。

　　蘇雋華在一旁抽煙，催著她上火車。

　　他是請假出來的，一會兒還得趕回醫院上班。

　　蘇白芷坐上火車後，向他們擺擺手，看著他們離開站台，才收回視線。

　　奶奶額外給了她兩千塊，幾乎是把私房錢都掏光了。

　　還給了各種票據，雞蛋和白面饅頭。

　　這種陌生的親情讓她心裡暖暖的。

　　不過她並沒帶走那兩千塊，而是放回奶奶的放錢的鐵盒，還留了紙條給她。

　　火車啟動，哐當哐當地。

　　蘇白芷看著窗外翠綠的農田，有瞬間的恍惚。

　　原主的爺爺奶奶是中醫，能在這個年代不被下放，已經是萬幸了。

　　蘇白芷仔細想過，繼續留在那個家就得儘快嫁人，還不如下鄉。

　　而且要去的青省羅河村，正好是她的博士導師被下放的地方。

　　「小姑娘，你這是要下鄉當知青嗎？怎麼就帶一個包？」坐在對面的老婆婆問了一句，從袋子裡抓了一把瓜子，準備塞給她。

　　蘇白芷點頭，拒絕她的瓜子，並不想跟多聊。

　　這個年代坐火車，她得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人販子，扒手都很多，剛開始就是套近乎。

　　她因病耽誤了時間，沒能跟同一批知青一起坐火車。

　　對面的老婆婆輕哼一聲，把瓜子塞給旁邊抱著孩子的婦人，陰陽怪氣地說：

　　「看不起農村人，還不是得去農村當知青，傲氣什麼……」

　　穿著花襯衫的婦人抱著的男孩抓了瓜子，直接往嘴裡塞。

　　蘇白芷看了眉心微蹙。

　　這個孩子看著最多一歲，正是手快的時候。

　　那個婦人忙抓住他的手，到已經來不及了。

　　「咳，咳……」

　　男孩用力咳了幾聲，明顯被卡住了。

　　「哎呀，我沒給他吃，他自己抓的跟我沒關係。」老婆婆忙閃到一旁，隨手把袋子繫緊。

　　她怕擔責任，但有熱鬧看，不看白不看，所以並沒離開座位。

　　男孩用力咳不出來，那個婦人急得快哭了，滿頭大汗，一直拍小孩的背。

　　「翻白眼了……」

　　「快找乘務員，孩子可能被瓜子卡到氣管了。」

　　旁邊的乘客驚呼，有乘客起身跑去找人。

　　蘇白芷突然起身接過孩子，讓他趴在自己的膝蓋上，

　　一手護著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拍著他的肩胛骨中間位置，連續拍著。

　　男孩用力咳，臉已經青紫了。

　　「我們村就有孩子是被糖卡喉嚨死的……」老婆婆在一旁念叨著。

　　「被瓜子嗆死的沒見過，我們村有被糍粑噎死的……」旁邊的一個乘客小聲嘀咕著，

　　「人倒黴了，喝水都能嗆死。」那個老婆婆打開裝瓜子的袋子，又開始嗑。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