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坐了一天一夜的車，到淩晨五點鐘才到車站。

　　乘警幫着陸母把東西一起拎了下去。

　　陸母好一通感謝。

　　等到她往外走的時候，就看到外面在等着的陸父。

　　陸父看到媳婦兒笑了起來，三兩步上前拿過了她手裡的行李。

　　平時老夫老妻的倒不覺得，如今他媳婦兒這去了金陵大半年，他下班回家都覺得家裡冷清了不少。

　　吃飯他是和廠裡未婚的小夥子一樣，全部吃的食堂，偶爾大兒子家做了點葷腥，會叫他過去打牙祭。

　　可大兒媳有點怕他，所以叫三次他基本去個一次。

　　後來大兒子也清楚他的意思，後面就不叫他了，直接把做的飯菜分他一份。

　　所以他自己一個人的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可就是有點孤單。

　　這個時候他算是知道了少是夫妻老來伴的含義了。

　　陸父是騎着自行車來的，他給陸母披了件軍大衣，把行李挂在兩邊的龍頭上，不好挂的就被陸母抱在懷裡，老兩口就這麼在淩晨黑漆漆的路上慢慢騎回了家。

　　陸母回到家後，發現家裡還跟她離開前一樣，幹淨整潔，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想着兒媳婦給做的牛肉幹，一路上陸母沒舍得吃，都留下來給老伴兒下酒。

　　這大半年她跟小兒子一家住，就從來沒有虧過嘴。

　　她把牛肉幹翻了出來，遞給了陸父，“喏，這是小雨烤的牛肉幹，麻辣的，給你下酒。”

　　陸父笑着接了過去。

　　“等今晚咱們倆整幾個菜喝點？”

　　陸母也笑了，“行，那就喝點。”

　　她也是沒事能喝兩杯的主，隻是在小兒子那裡，她得帶孩子，就不能喝酒了，萬一再熏着孩子就不好了，而且喝酒後若是有什麼疏忽，再讓孩子磕了碰了，她自己就過不了自己那關。

　　而且，部隊裡有規定不能喝酒，雖然這限制的是軍人，可她總覺得在家屬院喝酒不太行。

　　問就是心有點虛。

　　如今回來了，倒是可以和老頭子喝兩杯。

　　陸父長時間沒見到陸母，如今看着她身上穿着他沒見過的衣服，人似乎也年輕了一些，忍不住道：“還是大城市的風水養人，你這一看就像是城裡人，人咋還看着越來越年輕了？”

　　陸母臉上的笑容擴大，這麼長時間沒見，沒想到老伴的眼光還是這麼好。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那可不，我身上穿的哪一件不是兒媳婦兒給置辦的，咱家小雨眼光好，她搭配的衣服好看着呢。”

　　這麼說着，她突然想起來了，小雨還給老頭子也買了衣服呢。

　　“小雨也給你買了，你等我找找。”

　　沒多會兒陸母就找出了裝衣服的袋子。

　　她把衣服拿出來讓老頭子去換上試試看，嘴裡還忍不住說道：“這兒媳婦說起來，還是小雨貼心，我們老兩口的尺寸她都記得牢，我看着你大半年身形倒是沒啥變化，這衣服穿着應該正好。”

　　陸父心情舒暢地去換衣服了。

　　等到穿着合身的衣服走出房間，陸母就不住地點頭。

　　陸父也在房間内照過鏡子了，合身得很。

　　此時他又想起來兩個兒媳對自己的态度，真是應了老伴的那句話，小兒媳更貼心。

　　他們也不是什麼勢利眼，哪個兒媳有錢就喜歡哪個，可這用心和不用心一看就知道。

　　陸父心想，他也不要求别的，就大兒媳别每次見了他都跟見了鬼一樣就行。

　　其實他覺得他這張臉比小兒子可和善多了。

　　到底還是小兒媳膽子大，看她跟衛國兩人日子過得這樣紅火就知道了。

　　“小雨的眼光沒得說。”陸母誇贊了一句。

　　陸父也跟着點頭，“是不錯，穿上合身還暖和。”

　　聽到老伴也誇小兒媳，陸母就想到了大兒媳秦萍。

　　她突然就歎了口氣。

　　陸父不明所以，“好好的怎麼還歎上氣了？”

　　陸母道：“我就是覺得老大家一家辦事有點不靠譜，之前小振生日，他小叔啥時候也沒忘了給他買東西，可你看看深深過生日的時候，他們半點表示都沒有。”

　　說到這裡，陸母氣道：“别說什麼兩人忙，他們再忙，有衛國這個當兵的忙？小雨第一次回來的時候，帶了那麼多東西，就連這次回來都給小振捎了玩具。”

　　若是大兒子家條件不好，她就算是貼補點錢，也能把事情給圓過去，可大兒子家的日子過得也不差，哪裡就連份過生日的禮物都出不起？

　　陸父有點茫然，“深深過生日的時候，老大他們沒寄點東西給深深？”

　　連他這個做爺爺的都買了玩具給寄過去了。

　　“你說呢？”陸母再次歎出一口氣，“深深過生日的時候，他舅舅和外公外婆都準備了禮物的，平日裡他舅舅有啥好玩的好吃的，也會時不時寄過來一些，可老大家的包裹我是一個沒看到。”

　　陸父見狀，趕緊讓人消消氣，“你也别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想那麼多也沒用，你好好幫衛國帶孩子就成，至于他們兄弟間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你要是插手了，指不定兩家關系會鬧僵。”

　　陸母也知道這個理，所以她也就在老伴面前這麼抱怨兩句。

　　她估摸着是因為她去金陵幫小兒子家帶孩子的事情讓老大家的心裡不痛快了。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她在這邊看顧孩子，已經看顧了十二年了。

　　哪次孩子生病了不是她忙前忙後的。

　　大兒媳在廠裡資曆淺，不能時常請假，也就是她在廠裡還有些臉面，才能幫着多照看着些。

　　孩子沒零花錢了，放學就跑廠裡跟她要，她也從來不吝啬。

　　家裡有點好吃的，她都想着對方。

　　最關鍵的是，她在廠裡大小是個幹部，平日裡對自己兒媳婦有多照顧就不用說了，哪次發福利不是挑最好的留下來給她。

　　可小兒媳有什麼？

　　先不說孕期她什麼都沒有幫上，就說月子，她幫着照顧了月子就回老家了，孩子也是今年五月份剛開始帶，平日裡她想給深深花錢都沒地方。

　　倒是大兒媳剛懷孕那會兒，不說她經常給她做各種好吃的，她月份大的時候，連她的衣服都是她給洗的。

　　要說誰占便宜多，那還得是大兒媳他們。

　　陸父道：“咱們也不要想那麼多，總歸就這兩個兒子，咱們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當然，人心都是肉長的，平時小兒媳孝順，你就私下裡多看顧着些，面上别被老大媳婦兒瞧出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