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蜂閃身朝織绯那邊撲去時,血咎果然沒有任何阻擾之意,依然提着雷澤劍靜靜地站在那裡,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視線随着溟蜂的身形而微微移動。
這位蟲族半聖速度奇快,轉瞬便将血咎抛在身後遠處,眼瞅着他距離織绯那邊越來越近時,他卻忽然調轉方向,朝莫多與司生涯的戰場撲去。
血咎似有所料般哈哈大笑起來,振奮高呼:“織绯,你被抛棄了!”
正等着溟蜂來援的織绯聞言一驚,根本不願相信,因為就在方才溟蜂還明确表态要來助她的,怎麼可能會被抛棄?
可倉促間神念掃過時,卻發現溟蜂果然朝莫多那邊沖去了,根本沒有要來支援自己的意思。
自己竟真的被抛棄了?
織绯心頭一亂,旋即驚叫一聲。
卻是陸葉已經殺了過來,兇狠一刀斬下,翎羽紛飛。
陸葉這邊一刀建功,根本沒有念戰,擡手就将負嵬提到了身前,一抹幽光襲來,轟在龜殼至寶上,打的負嵬身形一揚,若非陸葉在後支撐着他,隻怕要翻飛出去。
另一邊,沒有阻擾的溟蜂順利殺至莫多身旁,替他化解危機,口中低喝:“快走!”
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再拖延下去的話,恐怕連他跟莫多都休想走脫。
莫多自是知道這一點,眸中閃過感激之色,當即與溟蜂攜手,且戰且退。
司生涯冷哼一聲,手中碎霄刀卷出一團團赤紅光芒,欲加阻攔,然他實力雖強,單對單可做到壓制對手的任何一個,但以一敵二,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星空棋盤中,負嵬已徹底退出戰場,方才正面承受了一擊織天針之威後,他一身道力已消耗殆盡,再無力支撐接下來的大戰。
所以此刻赫然便是陸葉與織绯的單打獨鬥。
場面幾乎是一面倒,織绯此刻無疑心神紊亂,攻防之際哪還有半聖之姿,動作慌亂的就如同初入修行界的雛鳥,隻交手片刻,陸葉便在她身上再次斬出一道深深的傷痕。
她想不通溟蜂明明說了要來助她,為何轉眼又跑去莫多那邊了,這種被抛棄的感覺讓她委實有些難以接受。
“想不通麼?”一個聲音忽然悠悠傳入耳中,織绯一驚,擡眼望去,卻見血咎竟然施施然殺了過來。
血主此刻面上挂着譏諷的笑容,裹挾一身澎湃血氣而來,幾乎沒有任何阻擾地就沖進了星空棋盤,迅速掠過一個又一個棋格朝織绯逼近,口中還優哉遊哉地說着:“真是個天真的傻瓜,你之所以被抛棄,那是因為溟蜂從一開始的選擇就不是你啊!”
織绯臉色不禁一沉。
血咎繼續道:“你想想啊,莫多實力比你要強的多,如今局勢,溟蜂當然是想救一個實力更強的,如此才更有價值,而且你這邊的情況一看就是被困住了,救你的難度可是要比救莫多更大,換成是我,我也會去支援莫多,憑什麼選你呢?”
織绯聞言,心頭恍然。
身為半聖,修行這無數年,她豈是笨蛋?血咎所說,她并非想不到,隻不過她這一生從未經曆過如眼下這樣的重大危機,求生欲望強烈,一時報以僥幸罷了。
而事實情況确實如血咎所言,她這邊救援難度更大,莫多的實力比她更強,更有救援的價值,所以溟蜂隻要沒有失心瘋,都會選擇莫多那邊。
甚至說,溟蜂之前對她說的那句話,大概率隻是為了迷惑血咎。
熟料血咎竟真的對他的說辭不管不顧,這種迷惑就顯得毫無意義,反倒讓織绯燃起的希望破滅。
念頭轉頭,一切明了,織绯徐徐吐出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此番怕是在劫難逃了,除非在血咎抵達戰場前從這個棋局中脫逃出去,然若有這樣的能力,她又豈會一直被困在這裡。
星空棋盤外,司生涯攻勢狂暴,他大抵是想發洩一下當日在源界被各族圍攻之仇,所以此番出手毫無保留。
而相對于在源界那會,他如今還有一枚宇級合道珠的加持,一成實力的提升聽起來不算什麼,但那要看是誰,司生涯的實力哪怕放眼所有半聖之中,也是極強的,這一成就很可觀了。
尤其此刻莫多與溟蜂并無太大戰意,激戰中,三道身影急速遁掠,越打越遠。
盞茶之後,待司生涯從容歸來時,正好遙遙見得陸葉一刀将織绯斬為兩半的場景。
戰場中,陸葉提刀皺眉。
暗暗感慨不已,半聖是真不好殺,他的實力比起織绯其實要強出一線的,憑手中磐山刀之利,但凡給他斬上幾刀,織绯都必死無疑。
可半聖手段層出不窮,每每都能在危機之時祭出一兩樣保命手段,除非彼此有絕對的人數或者實力上的差距,否則便隻能如此番這樣慢慢消磨。
怪不得當日源界那邊多半聖圍攻司生涯,最後還讓他給逃出生天。
感受到司生涯靠近的氣息,陸葉擡眼望去。
司生涯徐徐搖頭:“叫他們給跑了。”
他一人之身,根本無法阻攔一心要走的莫多和溟蜂,好在此番陸葉這邊有所斬獲。
“無妨,跑的掉和尚跑不了廟。”陸葉說話間,轉頭瞪了一眼。
血咎正鬼鬼祟祟将一隻手探向織绯的屍身,明顯是想摸屍,被陸葉撞破也不尴尬,反而順勢道:“我就看看,回頭給你。”
織天針大名他早有耳聞,如今難得有機會,自然不想錯過。
探出去的手忽然又受驚一般收了回來,卻是陸葉一刀斬落下來,險些削了他半截手掌。
“小氣吧啦!”血咎冷哼一聲。
陸葉此刻已探明了織天針的位置,赫然便被織绯藏在左邊翅膀的一根翎羽之下,他探手便要取出,卻忽覺眉心一陣刺疼。
幾乎是本能地,他擡起磐山刀豎在身前,緊接着一道玄光攢射而出,正中磐山刀的刀身之上。
“嗯?”血咎與司生涯俱都是一驚,聲音傳出的同時,前者出劍,後者出刀,齊齊朝陸葉那邊斬去。
卻是斬了個空。
那玄光在被磐山刀所阻之後,便立刻斜飛了出去。
刀身之後,陸葉淩冽的目光看着那玄光,能清楚地看到玄光内一根隻有手指長短的金針。
“想跑!”陸葉大怒,閃身追出。
空間力量湧動之下,隻是幾步,便追至這金針之後,重重一刀斬落上去,金針上光澤一閃,瞬間暗淡不少。
待至陸葉又是幾刀斬下,這金針上的光芒已徹底消弭。
直到這時,他才探手一抓,将這金針抓在手上。
血咎追了過來,一臉後怕地望着這金針:“織天針有靈?”
方才那情景,分明就是織天針想要偷襲陸葉,結果沒能成功。
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的動作被陸葉給阻止了,否則那一下自己未必能擋得住,他眼下實力不如陸葉,反應也沒有陸葉那麼迅速,這要是被織天針給偷襲了,搞不好就是眉心上破一個窟窿,到時候焉有命在。
“從未聽聞。”司生涯也追了上來,一臉驚奇地望着陸葉手上安靜的織天針。
論在源界的時間,他無疑要遠超血咎,可他竟也不知,織天針這件至寶是留存了靈智的。
要知道,至寶一般都不會被修士輕易降服,現有的被修士掌控的至寶,基本都是被磨滅了靈智的。
可以說是死物。
除了陸葉手上的磐山刀還有霸虬當日的殇,但這兩件是兵族,自不可一概而論。
所以任誰都沒想到,織天針在被織绯駕禦的同時還能有靈智,這個消息羽族那邊隐瞞的很好,莫說司生涯不知,便連其他種族的半聖們恐怕都不知道。
織绯臨死之前,定然是在織天針内留下了一些道力,足以讓織天針發起一次偷襲。
隻可惜沒能盡功,如今這至寶内力量盡失,已無威脅。
陸葉神念感知之下,确實能感覺到,織天針内有一道神識,那應就是織天針的靈識了,不過這家夥對織绯倒是忠心耿耿,不但願意配合織绯發起偷襲,此刻更是對陸葉的探查置若罔聞,也沒有要跟陸葉溝通的意圖,甚至還傳遞出了及其抗拒的念頭。
這就有些意思了。
“陸葉……此寶兇險,不如交由我來磨滅它的靈智!”血咎忽地開口,“我有一門秘術,專門應對這種情況,當初我便是用此法來對付星空棋盤的。”
陸葉隻當他在放屁。
血咎或許真有什麼秘術,但當初星空棋盤可是在他手上逃了的。
再者說,這種至寶,陸葉豈會交給血咎去處理?
旁人得了此寶,或許還要磨滅靈智才能收服,但他不需要。
有靈智的至寶他又不是沒強行收過,無論是當初的黑棺,還是後來的鎮魂鈴,都算是有靈智的,如今還不是留在了天賦樹上。
不同的是,那黑棺隻保留了一個隆起,鎮魂鈴卻是得了不少滋養,是陸葉如今補齊自身最大短闆的依仗。
不過眼下卻是沒功夫煉化這織天針,陸葉心念一動,便将之收進了内天地中,旋即又将它塞進時光之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