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雲鲸說道,“殺心一起,再難遏制。他們已經脫離了我觀海天門,下一步如何?”
龍龜目光深邃如淵,看向離煙樓方向,當機立斷道:“先把海長老救出來再說。”
“正有此意!”
雲鲸二話不說,一頭撞進稷下學宮,直奔海蝶而去。
觀海天門一衆海妖緊随其後。
“嗡!”
随着雲鲸的闖入,稷下學宮大陣開啟,篆文光流沖天而起,直接将整座學宮隔成一方小世界!
觀海天門大長老隻覺一股浩正威壓撲面而來,刹那間如負山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擅闖我稷下學宮,閣下真是好大的氣魄。”
學宮七賢之一的四先生手持經書聖典,冷笑道:“現在退走,還有轉圜餘地。”
楚陽單手按在劍上,說道:“閣下乃是天門大長老,不該如此莽撞才對。青陽子已允諾他來善後,你們還要動手?”
“得罪了。”雲鲸咧嘴一笑。
“轟!”
挽星等人已經開始帶人沖陣,說道:“雲鲸,裡應外合,将這法陣撕開!”
暴雨滂沱。
天妖皇座下八大妖尊并一衆妖王掩殺而來,蚊道人顯化法相,巨大的血色蚊蟲口器猙獰,所過之處衆多修士周身紛紛迸出血霧,被活生生吸成人幹,墜下高空。
赤練夫人顯化本體,乃是一條赤練大蛇,黑赤相間的蛇紋端是詭異,噴吐濃稠毒霧,一雙蛇眸吊在半空,仿佛兩輪血燈。
山魈老怪并夜遊鼠尊怪叫連連,正待逞兇作惡,懸空寺圓通方丈并青冥劍宗掌教真人丁師道各顯神通,大慈悲掌按壓虛空,青冥劍劍光斬斷雨幕!
“轟!”
萬裡陰雲翻滾雷霆。
“從今以後,北境人族再無翻身可能!”妖尊飛蟻祭煉九層妖塔,一時間妖雲滾滾如潮,九層妖塔迎風就漲,眨眼間大如山嶽,徑直砸向稷下學宮。
“豎子敢爾?!”
袁天罡一身殺力登峰造極,聖域筆墨山河禁鎖九層妖塔,雙方碰面,兩道流光狠狠撞在一起,展開激烈厮殺。
“殺!!”
三教修士身化長虹,撞向天去。
大戰甫一開場,各大山門一等一的高手盡皆沖陣,嶽麓書院院長有如神人,儒家浩然正氣氣貫長虹,大片妖魔屍身支離破碎,如雨落人間!
一時間喊殺聲,嘶吼聲,法寶對轟聲,慘叫聲充斥天地之間,雷光爆閃,血灑長空,端是慘烈景象。
有詩雲:
佛号裂雲妖骨摧,道符焚野血成灰。
書生意氣沖霄漢,共向蒼冥斬魅魁!
“諸位,事已至此,作壁上觀未免說不過去。”稷下學宮,龍虎山張道長眼見戰局慘烈,說道:“且出手吧。”
“依張真人所言。”
中州客加入戰局。
瑤池聖女俞聽雪祭出白玉鐘,賀拔嶽座下獨山王張威施展絕學元氣刃,直斬俞聽雪而去。
那方,空禅并空空兩人并力施展神通,與那天妖族百年一遇的劍道奇才殷文鼎展開厮殺。
梵音轟徹八方!
殷文鼎祭煉劍匣“荊棘王座”,隻見一柄又一柄飛劍遊龍而出,劍光縱橫交織,俨然有結陣之勢。
吳霜神色興奮,伸手往腰間養劍葫上一拍,飛劍遊鳴、冬至、重樓、金剛、指柔盡皆飛出養劍葫,被那火神山的天才劍修駕馭,五柄飛劍各顯神通,直沖殷文鼎而去。
“空禅師兄,讓我來和他過招!”
吳霜飛身而至,盧劍雄緊随其後,生怕這位小祖宗出什麼意外折在這裡。
“也好。”空禅一掌轟退殷文鼎禦使的飛劍烏衣巷,旋即便和空空抽身。
“吳霜,這妖族劍修不好對付,你要小心!”空空離開前喊了一句,可并未得到吳霜的回應。
當此時,白澤并餘幼薇已殺至天穹極高處。
北境兩位劍道宗師正面硬拼劍道殺力,那諸天雷霆之上,劍氣卷起恐怖風暴,劍光縱橫交錯,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與此同時,正面戰場之上,賀拔嶽首次顯化大道威壓!
“轟!”
天妖皇祭煉四兇煉魂鼎,白發狂舞,哈哈大笑道:“夫子!如今我已神功大成,放眼北境,誰還能是我賀拔嶽的對手?今日本皇便要煉你生魂,讓稷下學宮永遠消失在北境的版圖當中!”
四兇煉魂鼎一出,七境威壓刹那間橫掃九天。一道血色光流擊碎諸天雷雲,直上雲霄,将餘幼薇引來的天地異象轟得七零八落,漫天暴雨為之停歇!
“五百年登臨七境,還要借助外物,不過爾爾。”
夫子淡笑道:“賀拔嶽,你若是人族出身,斷無可能成就封天之境。”
“死到臨頭,還在誇口!”賀拔嶽獰笑道,“這一鼎兩百年的殺力,你擋得住嗎?!”
天妖皇單掌一按,四兇煉魂鼎猛地顫動起來,邪厲鼎紋仿佛被賦予生命,在那大鼎之上蠕動起來。
“吼!”
四兇煞陣銘刻鼎身,此刻已被賀拔嶽徹底激活。隻見四道兇悍虛影自那大鼎之上浮現,赫然正是饕餮、窮奇、夔獸、畢方!
夫子大袖飄搖,賀拔嶽的七境威壓排山倒海而來,可那道矍铄身影卻是巋然不動,神色如常。
“那是畢方?若是我沒記錯,那皇甫嵩的本體可不就是畢方?”火神山隋雲目睹那四道兇戾虛影遁出黑鼎,咆哮雲天,詫異道:“皇甫嵩被斬,屍身還有這等妙用?”
“妖族心性與禽獸無異。”近旁,董海水仗劍說道:“夫子出手,動靜怕是不小。搞不好會被波及,退出此方界域吧!”
“夫子,老衲前來助陣。”
無痕周身金光翻湧,雙手掐訣,“卍”字法印在那老僧身後展開,旋即便是梵音陣陣,誦經聲化作漫天經文,将近身妖族修士盡數抹殺。
“阿彌陀佛。”
無痕大師身披袈裟,聖域“心相佛國”當中,怒目金剛緩緩起身,三頭六臂,手持刀槍劍戟,與那賀拔嶽隔空對峙!
極極極!
四兇煞陣當中,賀拔嶽一身殺力登峰造極。
那七境妖皇起手便是至強殺招!
四兇煉魂鼎發出恐怖轟鳴,窮奇一吼碎山河,饕餮張開深淵巨口,兩相配合,便要将天上戰場三教修士的神魂生生震碎,然後全部吞噬煉化!
“轟!!”
僅僅一擊,若非夫子以浩然正氣鎮壓這方天地,無痕身後數百丈高的怒目金剛法相便要直接化為灰燼!
那老僧神色駭然。
七境威壓如潮水般席卷這方天地。
夫子的臉色微微動容,說道:“若是放手厮殺,方圓千百裡,必然生機斷絕。無痕方丈,請随老夫登天一戰!”
無痕看了夫子一眼,那矍铄老人已然是視死如歸。
莫道書生無傲骨,敢憑文膽鎮淩霄!
夫子身化長虹,猛地撞向賀拔嶽。
“來得好!”賀拔嶽興奮道,“賀拔嶽,恭送夫子登天!”
“咚!!”
一道白熾流光将賀拔嶽連帶整座四兇煞陣頂上九重天。
無痕大師跟随那道流光登天。
這一日,這一刻,北境所有舉頭望天的生靈都親眼目睹了神迹。
朝陽初起,萬道霞光。
而就在此時,一道極白極烈的光流沖天而起,化作一輪皎皎明月。
那皓月高懸九重天上,比那冉冉升起的朝陽還要明亮!
夫子登天化月。
“福生無量天尊!這就是七境‘儒始’的神通?”
“這他娘的是兩成殺力?!”
“天……”
稷下學宮,所有修士盡皆瞠目。
觀海天門老龍龜喟歎道:“難怪此人鮮有出手,如此通天修為,早該離開這人間了。可惜,可惜。”
“娘,娘!快出來看,月亮出來了!”
羊角辮孩童指着天上那一輪皓月喊道。
“你這孩子,怎麼胡說八道的?大白天的,哪來的……”
婦人走出房門,擡頭往天上一看,手裡端着的木盆“咚”的一聲掉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張大嘴巴,喃喃道:“月亮?天呐……”
人間城池,那匪夷所思的景象直讓人焚香開壇,頂禮膜拜。
絕境長城。
孤城遠眺那一輪明月,與身旁的人說道:“月是故鄉明。”
“将軍,看上去那輪明月不像是在大周上空升起來的。”姜維身披甲胄,眉頭緊鎖,說道:“日月同天,這是為何?”
城牆之上,一劍客笑道:“那不是真的月亮,那是稷下學宮的顔夫子。”
“什麼?”蘇問見鬼似的,“夫子的天象這麼大!?”
與此同時,荒原三部女王頭戴王冠,走出營帳。
格桑仰頭望月,對身旁的年輕薩滿說道:“斡難,如此天象,是吉是兇?”
斡難回道:“天神喻下,永夜将至。是吉也好,兇也罷,汗王,我們都要南下。”
年輕的薩滿又将目光投向關山,說道:“那是天神保護我們的臂膀。”
極北荒原。
大荒嶽。
荒原三祖齊聚一堂。
荒原大祖問天敵,二祖茯苓,三祖刀無極。
四祖關陰于絕境長城被白澤陣斬,新的四祖還未繼承荒原道統,是以沒有資格參加這次集會。
一雙紫金色眼眸在王座上悄然睜開。
稱霸荒原的三位妖聖盡皆俯首,恭敬道:“老祖。”
荒原老祖說道:“夫子化月登天,絕境長城對我荒原的壓勝徹底解除,時候已經到了。”
“老祖,要動手嗎?”問天敵說道,“此時南下,的确是個好機會。可北海雨師會不會?”
“天敵,我說的時候到了,和你理解的完全不同。”荒原老祖喟歎一聲,說道:“百年前,夫子來過大荒嶽。”
“什麼?”茯苓詫異道,“怎麼從未聽老祖提及過此事?”
“夫子登天化月之時,便是我出走荒原之時。”荒原老祖說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已經來了。”
“誰?”三祖問道,“老祖,我怎麼聽不懂?”
“我南下,他北上。”荒原老祖說道,“你三人是我留下的火種。此戰過後,我會魂歸荒原,你三人之中,有一人可繼承我的道統,登臨七境。”
此話一出,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隻有一人。”荒原老祖說道,“你們之中,有一人要鎮守大荒嶽,有一人要堵住冰原。怎麼選,現在決定。”
茯苓率先說道:“老祖,我去堵冰原。”
“二祖,堵冰原之事,還是我來吧。”三祖刀無極說道,神色釋然,“你留下,鎮守大荒嶽吧。”
“我無法與你們解釋夫子的謀劃。”荒原老祖起身道,彈指打出兩道紫光,沒入茯苓和刀無極眉心當中。
“待我死後,問天敵将繼承荒原道統。”荒原老祖說道,“你二人要盡心輔佐,否則這噬心咒,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是。”兩人垂眸道。
“老祖,非去不可嗎?”問天敵說道。
“我這一生,為求大道,付出太多。”荒原老祖負手說道,“昔年我大劫将至,本該身死道消,是祂們給了我希望。我費盡心思篡改荒原部族信仰,塑造‘天神’,從而将祂們複活,得到好處,得以跻身封天之境。”
三人聽來,俱是神色駭然。
“第二次交易,祂們要奪取關山,成為什麼‘三山五嶽正神’。我一手推動荒原戰争,就是為了血祭,讓祂們得償所願。”荒原老祖繼續說道,“祂們允諾我開啟‘古天尊神藏’,可我沒有料到,祂們會這樣擺我一道,神藏于冰原出世。”
“!?”
問天敵三人隻覺腦海“轟”的一聲,不知天地為何物。
“現在你們當明白,當初我為何要你們以那一柄金錯刀為媒,送那青陽子一份荒原武運了吧?”荒原老祖說道,“整個北境的大勢,皆由此人牽引。你們記住,即便不能與此人交好,也絕不能成為此人死敵。”
“謹記于心!”三人說道。
“好了,我該走了。”荒原老祖說道,“那個叫荒尾的丫頭,青陽子十分在意,你們知道該怎麼做。我走之後,要往北海去的那位,應該就是要接替夫子,看護北境之人。他若是要來大荒嶽,竭誠相待即可。”
荒原老祖說罷,身形已在三人面前消失。
“恭送老祖!”
三人躬身禮道。
沒有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