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衆人鄙夷不屑的目光，面對頂頭上司的不滿，申時行臉上一片坦然，心中波瀾不驚，因為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目光，更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很好。”
一名司主感慨了一聲，覺得若監察一脈盡是申時行這樣的脊梁，他們統合四脈的難度會小十倍不止，也用不着顧寒這樣的劍了。
“散了吧。”
似有些意興闌珊，他也不願多說，擺擺手道：“玉霄那裡情況複雜，是塊難啃的骨頭，至于其餘幾人……你們各自分頭行動，我們想要看到最好的結果，可不要連一個你們看不上的下界蝼蟻都不如！”
說話間。
一衆掌律使心裡一動，俱是拿出了身份令牌，發現各自的任務内容和諸般應對手段，已然清晰明了！
“定不辱使命！”
百餘位掌律使齊齊應下，也不耽誤，帶着各自麾下的監察使俱是退出了古殿！
顧寒的作用。
是最大程度地吸引四脈的火力和仇恨，是為了将四脈這趟水徹底攪渾！
收網的人，永遠都是他們！
随着衆人離去，眨眼的功夫，這座古殿内便隻剩下了那四位司主，一人沉吟半瞬，突然看向了其餘三個，“你們覺得，他如何？”
“可造之材！”
“胸有良謀，腹有乾坤，目光卓遠，确實難得！”
“可惜，他的路盡了！”
“……”
三人自然明白對方問的是申時行，各自開口，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唯一的不足。
也是緻命的不足。
他們早看了出來，申時行走到了滅道，已經到了盡頭了，若無意外，是根本沒有機會踏足無涯境的。
“倒也不盡然。”
最先開口那名司主沉默半瞬，忽而擡頭，看向了古殿高遠處，幽幽道：“那位或許有辦法……恩？”
正說着。
他似突然感應到了什麼，忽而看向了前方一片虛無之中。
悄無聲息間。
一點亮光自莫名處降臨而來，落在了幾人面前，微微一顫，旋即散開。
瞬間！
四人的臉色變得凝重無比！
這靈光。
乃是監察一脈一種極為特殊的傳訊法門，平日裡他們自然見過了太多次。
可……這次不同。
因為這次靈光内隐藏的訊息太過駭然，或者說，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絲驚悚！
訊息很簡單。
不過寥寥數語。
玄穹，死于半個時辰前，死因不明，死狀怪異，身首異處！
對視了一眼。
四人突然想到了先前顧寒許願一般的話語。
“請道聖現身！斬玄穹狗頭！”
時間剛好對上。
死狀也剛好對上。
再加之道聖虛影曾經出現過的一些異狀，四人又是對視了一眼，心徹底沉了下去！
古往今來。
這片造物世界隕落過太多的太上，死一個玄穹，自然算不上什麼大事。
可……
玄穹因何而死，卻是一件足以影響四脈，影響監察一脈，更能影響這片造物世界未來的大事！
再次對視一眼。
四人也不猶豫，身上的耀世天光突然暴漲無數倍，更是連在了一處，飄搖而上，照亮了無邊虛無，沖破了無盡幽暗，直到最後，似沖破了某種阻隔，觸及到了一片無上高渺之地。
然後……
三具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歲月，散發着古老滄桑腐朽意味的青銅古棺便出現在了四人面前！
青銅古棺懸于虛無深處！
暗青色的棺身布滿銅鏽與裂紋，歲月在其表面凝結出層層疊疊的霜色斑痕，棺椁表面镌刻了無盡神秘銘文，卻并非尋常道紋，而是以輪回為墨，因果為筆勾勒出的禁忌箴言！
古棺兩側。
更是有着九重首尾相銜的環形紋路，每一環都似沙漏般流淌着血色道蘊，皆有星辰湮滅重生的幻象在輪回，皆有生靈從誕生到腐朽的片段流轉！
隻看了一眼。
四人便覺得自己身上的耀世天光宛如風中燭火一般搖曳不停，似随時都要熄滅，連忙收回了目光。
“拜見玄尊！”
在一衆監察使和掌律使眼中高高在上，掌握無上權柄的四位司主，此刻卻恭恭敬敬對着三具古棺行了一禮，不論是神态還是動作，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又有何事？”
其餘兩座古棺沒有反應，唯獨中年那具古棺這種，響起了一道蒼老疲憊的聲音。
顧寒若在。
對這聲音自然不陌生，正是那名審查他之後，認定了他掌律使身份的歸寂者！
“啟禀玄尊……出事了！”
四人沒有絲毫隐瞞，将先前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尤其是道聖虛影的異狀和玄穹的死，不能說是個巧合……隻能說就是道聖殺的！
四人言罷。
那歸寂者卻久久沒有回應，直到許久之後，四人險些懷疑對方再次歸寂的時候，對方才再次開口。
隻是……
說的卻是另外一件完全不相幹的事。
“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一切順利。”
四人愣了一愣，一人立即道：“按照玄尊的計劃，監察一脈已是正式行動，再加上我們準備的那把劍，定會讓四脈措手不及，徹底統合他們，不是沒有機會！”
“……”
又是沉默了半瞬，那歸寂者又道：“還要再快一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四人一愣。
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對方說的是自己，還是其他事。
若無意外。
無涯天境自能永世不滅。
可……
比耀世境更強，在無涯之上走得更遠的歸寂者，生命卻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雖不合理。
可事實的确如此！
“玄尊。”
想到這裡，一人有些猶豫，道：“按照您先前的計劃，如今的進度剛剛好，若是再快……怕是引起四脈的激烈反抗，一旦大戰開啟，勢必會折損我們的實力……”
“你們可知道。”
那歸寂者打斷了他，突然道：“統合四脈，意義何在？”
四人又是一愣。
這個問題，他們自踏入監察一脈第一天就知道了，因為這片造物世界強者太多，偏偏少了一個能鎮壓一切的至強者，以至于四脈不停内耗……統合四脈，勢在必行！
可如今……
這歸寂者的話卻讓四人明白，此事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