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雪說到這裡笑了起來：“從本質上來講，你養兒子如同養蠱，他們會自相殘殺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

　　“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生氣。
”

　　成明帝冷聲道：“你在笑話朕？
”

　　程立雪歎了一口氣：“我可不敢，隻是想起你之前的豪言壯語罷了。
”

　　成明帝沉默了好一會後才道：“可能現在年紀大了，就開始患得患失了吧！
”

　　做為君主他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明君，但是做為父親，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了。

　　程立雪淡聲道：“說到底這些事情都是你的私事，我不會插手。
”

　　“我隻需要守好我的國子監，給大燕培養最優秀的人才。
”

　　“不管最後是你哪個兒子登基稱帝，國子監裡都是可造之才。
”

　　成明帝輕聲道：“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

　　程立雪看了他一眼：“你今夜将我留在宮裡，應該不是要跟我說這些客套話吧？
”

　　成明帝淡聲道：“她的女兒怎麼樣？
”

　　程立雪一聽這話就炸了毛：“你自己想要關照棠妙心，你自己去做就好，你把她丢到國子監算什麼？
”

　　“你把她丢在國子監也就算了，偏偏還讓我收他為關門弟子！
”

　　“她那性子，比起當年的靈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

　　“也是我知道她的生父是誰，要不然我真要懷疑你才是她親爹！
”

　　他回國子監之前，除了井拾餘天天跟他告棠妙心的狀外，成明帝也曾給他飛鴿傳書。

　　他當時就好奇的不行，這棠妙心到底是何方神聖，會讓他們這麼關注。

　　他回來後見到棠妙心之後就明白了幾分，看在故人的份上，他收她為關門弟子也沒什麼。

　　他最初是真的想收她做弟子，教授她一些東西，所以就試了她幾回。

　　結果那幾回直接就把她給試毛了，她現在就天天想着怎麼坑他！

　　這中間的苦處，他隻能自己承受。

　　畢竟他不能對外說，他完全搞不定棠妙心，快要被她整殘了，那也太打臉了！

　　成明帝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告訴朕，你連個小姑娘都鎮不住。
”

　　程立雪冷笑：“你行，你來鎮她啊！
敢情被拔胡子的人不是你，所以就站着說話不腰疼！
”

　　他現在想起這事，還覺得下巴疼。

　　成明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麼多年了，很少看到你會如此失控。
”

　　“看來那丫頭折騰人确實有一手，和當年的靈兒有得一拼。
”

　　程立雪歎了口氣：“若靈兒還活着，看到她這副樣子估計會頭疼，我真想看到靈兒頭疼的樣子。
”

　　成明帝聽到這話心裡也有萬千感慨，當年那個如精靈一般的女子已經不在了，徒留他們在這裡傷感。

　　良久後，他輕聲道：“靈兒已經不在了，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别的不說，總歸得護她周全。
”

　　程立雪笑了笑：“護她周全？
她就是個大魔王，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護！
”

　　“你若覺得她弱，小心她哪天把你坑得連褲子都沒了。
”

　　成明帝失笑，程立雪又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她就是名揚天下的鬼醫。
”

　　“哪天你若是病了，找她一準沒錯。
”

　　成明帝今天聽程立雪和棠妙心在鬥嘴的時候，就猜到了幾分。

　　程立雪雖然通曉一些醫術，但是他們也算知根知底，他知道程立雪不可能是鬼醫。

　　接下來的聊天就變得輕松了不少。

　　程立雪知道成明帝今夜不過是心裡煩悶，想要找個人說說話。

　　兩人聊了一會後，程立雪便離開了。

　　他走後，成明帝拿出一塊木牌道：“你若知道棠妙心是你的女兒，總歸得回來看她吧！
”

　　“你放心，朕不會傷害她，隻是想用她引出你而已。
”

　　“你回來的那天，便是你的死期。
”

　　他說完将那塊木牌重重地扣在桌上，整個人透着極緻的殺意。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那個人的下落。

　　不殺了那個人，他永遠不會心安，哪怕他已經登基多年，一想到那個人就會心生惶恐。

　　這一天，對大燕而言，注定是極不平凡的一天。

　　在曆史的滾滾洪流之下，沒有人能逃得過他們既定的命運。

　　那暗中編織的大網，缜密的陰謀，等到時機成熟時，一定會爆發！

　　棠妙心不知道她的身後懸了一把巨劍，那柄劍随時都可能會落下。

　　一旦落下，她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會命懸一線。

　　她昨夜一夜沒有睡好，早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有些蔫蔫的。

　　因為哭過，眼睛微微有些腫。

　　她對着鏡子，按了幾個穴位，眼睛上的水腫便散了個七七八八。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十幾歲的年紀，明媚嬌豔，甯孤舟不懂得欣賞，自有人欣賞。

　　她素來豁達，甩了甩腦袋，便把這事完全抛下。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棠妙心洗漱好之後就去廚房用早膳。

　　自從上次甯孤舟找了個正兒八經的廚子回府後，棠妙心的生活水平就有了很大的提高。

　　她非常喜歡吃這個廚子做的點心，既精緻又好吃。

　　因為有林如風的特意交待，廚子每天早上都會給她做不用的點心。

　　昨夜甯長平宿在宮裡，今天早上她一個人過來用的早膳。

　　今天早上做的是馬蹄糕，脆甜清爽，她很喜歡。

　　她一高興就喜歡誇人：“老李的手藝真好，你一看就是個細心體貼的人，你家媳婦真有福氣！
”

　　廚子姓李，被她這麼一誇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憨厚一笑：“王妃才是有福氣的，王爺待你真好。
”

　　棠妙心雖然覺得她和甯孤舟的關系已經不是“尴尬”這兩個字能形容得了的。

　　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不但不會說實話，反而還要誇甯孤舟幾句：“那當然，王爺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

　　“他對我體貼入微，關懷倍至！
能遇到他，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

　　李廚子笑着欲接話，見甯孤舟從外面進來，忙笑着打招呼。

　　棠妙心的身體一僵，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隻是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真正的擡頭不見低頭見，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