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吧，就這些東西，她就可以完全原諒書秀方才的紮心事件。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誇書秀：“你真是好樣的！
”

　　書秀輕笑道：“我當時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知道殿下一定會喜歡。
”

　　棠妙心伸手摸了摸那些金銀珠寶：“喜歡，我非常喜歡！
”

　　她說完又歎了口氣道：“今天一早林如風就來找我，說秦州快沒糧了，找我要錢了。
”

　　“這銀子還在手裡捂熱就得全花出去，肉疼啊！
”

　　她嘴裡抱怨，在這種事情卻并不摳。

　　這一仗秦州雖然打赢了，卻基本上耗空了秦州的餘糧。

　　前些年因為一直和臨淵打仗，秦州的屯兵人數達到了曆史新高。

　　兵馬太多，種地開荒的青壯便少了，吃飯人數卻增加了。

　　原本秦州的産出就不算高，米糧問題一直都是秦州的大問題，之前，甯孤舟就用寶石去換取糧草。

　　隻是今年整個北面大旱，和秦州挨着的州府都沒有存糧。

　　秦州想要買米糧還得去南面的州府，這一來一回，沒有水路可走，隻能走陸路，運費十分昂貴。

　　今年齊國和趙國還有戰事，這兩國原本是産糧大國，如今民生被毀了大半，他們隻怕也沒有米糧賣。

　　就算有，棠妙心覺得，就她和齊國以及趙國的關系，他們大概率也不會把米糧賣給他們。

　　如今的秦州，戰事雖然解決了，後面卻還有一堆的問題。

　　棠妙心在心裡狂罵成明帝，這狗皇帝當初但凡給甯孤舟稍好一點的封地，他也不至于這麼難。

　　隻是她轉念又想，若不是秦州偏遠荒蕪，遠離京城，以成明帝的性子，怕是早就派重兵來圍剿了。

　　所以現在秦州雖然難了一些，但是至少有存活的土壤。

　　站穩腳跟後再謀求發展，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三天後，甯孤舟帶着小甜豆回來了。

　　被小甜豆放跑的戰馬，除了極少數實在找不到的外，都找了回來。

　　在他們找馬的過程中，附近的百姓也幫了不小的忙。

　　他們知道秦州的戰馬跑了，都幫着套馬。

　　秦州的士兵第二天就看到了帶着小甜豆來套馬的甯孤舟，他們原本有些怨言，在看到甯孤舟的時候散了。

　　小孩子不懂事，皮一點他們能理解。

　　他們的王親自帶着小世子來套馬，這事就不用再追究。

　　細想起來，這些年來甯孤舟體恤百姓，自他來自秦州後，秦州百姓的日子才有盼頭。

　　打仗的時候，甯孤舟一直都與将士們同吃同睡，遇到危險，他都身先士卒。

　　這樣的王值得他們尊敬，值得他們追随。

　　有士兵看到小甜豆跟他們一樣啃着又幹又硬的大餅，難免多看了他一眼。

　　小甜豆便讓甯孤舟把他的餅掰下一半，把幹淨的那一半遞給士兵道：“你不夠吃嗎？
我的分你一半。
”

　　那個士兵大窘，他哪裡好意思要小甜豆的餅，忙道：“我夠吃的。
”

　　甯孤舟在旁道：“他給你，你拿着便是。
”

　　那個士兵隻是普通士兵，平時都不太能見到甯孤舟的。

　　他對甯孤舟既敬重又有些本能的畏懼，現在卻發現甯孤舟雖然看着冰冷，卻并不難相處。

　　再加上小甜豆十分可愛，他便對這對父子生出了好感。

　　當天下午，他找他們後，遞給小甜豆兩顆煮熟的鳥蛋。

　　小甜豆當時驚呆了，他長這麼大，因為身份尊貴，别人送禮給他都是各種奇珍異寶，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鳥蛋這種禮物。

　　那個士兵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是我今天套馬的時候在山上找到的。
”

　　“小世子年紀還小，還在長身體，光吃餅子不行。
”

　　那一窩就兩顆鳥蛋，他全給了小甜豆。

　　小甜豆拿着上面長滿了斑紋的鳥蛋當時都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他隻鄭重地道：“謝謝！
”

　　他一道謝，士兵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撓頭。

　　甯孤舟在旁問起士兵的家裡情況，士兵的家境并不好，隻是尋常的農戶子，家裡有年邁的祖父母，他排行第三。

　　甯孤舟便問士兵：“你願意做小世子的親衛嗎？
”

　　士兵是今年新征的兵，個子矮小，隻有十七歲，心思單純。

　　他此時甚至都不知道做小甜豆的親衛意味着什麼，他微低着頭道：“這事我得回去問問我爹娘。
”

　　甯孤舟尊重他的意見：“你想好了，随時可以來王府找我。
”

　　士兵連忙點頭，卻覺得自己在這裡耽擱得久了，忙騎着馬去繼續套馬去了。

　　小甜豆卻還在看着那兩顆鳥蛋發呆，甯孤舟告訴他：“這對剛才的士兵而言，可能是他覺得最好的東西。
”

　　“難得的是他心思至純，隻是因為你給了他半個餅子，所以他想回報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而來讨好你。
”

　　“這樣的品質十分難得，他若願意做你的親衛，你要好好待他。
”

　　小甜豆問甯孤舟：“為什麼兩顆鳥蛋會讓他覺得這是最好的東西？
”

　　甯孤舟回答：“因為秦州貧困，這裡的百姓，很多一年都吃不上一頓肉。
”

　　“雞蛋對他們而言是跟金子一樣珍貴的東西，鳥蛋也是同樣的道理。
”

　　這兩天他們出門套馬，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甯孤舟就會帶着小甜豆寄宿尋常農戶的家裡。

　　小甜豆這一次才算是對于秦州百姓的貧困有了初步的認知。

　　他以為不值錢的東西，對秦州百姓而言卻是寶物。

　　他還注意到，甯孤舟帶小甜豆投宿的時候，給出一小錠銀子。

　　淳樸的百姓在不知道他們父子身份的時候，就會讓出最大的房間給他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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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那房間還沒有小甜豆平時住的房間一半大。

　　他們會給他們端上幹飯，飯也是青麥煮摻了其他粗糧煮的，而他們自己吃的卻是稀飯。

　　因為這一連串的事情，小甜豆回到王府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原本淘氣的恨不得上天，天天隻想擺爛做廢物的小世子，終于明白了什麼是人間疾苦。

　　他也終于明白甯孤舟肩上背負着什麼，以及他以後會背負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