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妙心在旁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成明帝那樣的爹，你還真不如從石頭縫裡蹦出來。
”

　　小甜豆問：“成明帝對爹不好嗎？
”

　　甯孤舟回答：“作為君王，他是合格的，有野心，有謀略，有格局。
”

　　“但是作為父親，他是不合格的，他摒棄了親情，眼裡隻有算計。
”

　　小甜豆繼續問：“所以你每天冷着臉，是因為你爹不疼你？
所以你想用你的冷，把身邊的敵人吓跑？
”

　　甯孤舟：“……”

　　這倒黴孩子的問題簡直就是問中了他的靶心，他的心情略有些複雜。

　　小甜豆瞪着一雙大眼睛道：“被我說中了嗎？
呀，爹，那你小時候也太可憐了。
”

　　“你小時候會餓肚子嗎？
有玩具玩嗎？
你有朋友嗎？
”

　　甯孤舟：“……”

　　被自己的兒子同情是什麼感覺？
他現在嘗到了，這滋味實在是一言難盡！

　　他思考要不要揍這小子一頓，他想到才剛緩緩的父子關系，還是決定暫時放棄。

　　小甜豆眨了眨眼：“這些你都沒有嗎？
那你真的是太可憐了！
”

　　“可惜我那個時候不認識你，要不然我就和你做朋友，把我的吃的和玩具都分你一份。
”

　　甯孤舟：“……”

　　他的心裡有一股暖流劃過，徹底放棄打小甜豆的心思。

　　這倒黴孩子雖然坑了點，但是至少還算關心他，不愧是親生的。

　　小甜豆想起另一件事：“你爹對你不好，那你娘呢？
她對你好嗎？
”

　　甯孤舟的眼裡染過一抹傷痛，棠妙心伸手擰小甜豆的耳朵：“熊孩子，怎麼那麼多問題！
”

　　甯孤舟輕聲道：“小甜豆的問題沒有問題，母妃的事情沒什麼不能提的。
”

　　他看着小甜豆道：“我的母妃對我很好，她是這天底下最溫柔的女子。
”

　　小甜豆反駁：“這天底下最溫柔的女子明明是娘親！
”

　　棠妙心忍俊不禁：“小甜豆說得對！
不過你父親的娘親比起你的娘親來還是要溫柔一點點。
”

　　就算她再自信，也不至于覺得自己能比于嫔溫柔。

　　她對于嫔的印象極好，細算起來，她其實沒有見過于嫔幾次。

　　隻是她每次見到于嫔時，于嫔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

　　誰又能想到，那個看起來溫柔的女子，性子那麼烈，最後那麼絕決。

　　小甜豆又道：“祖母那麼好，我下次見到她，要給她帶好吃的。
”

　　這一次棠妙心和甯孤舟都沉默了。

　　小甜豆見他們表情不對，又問道：“她牙掉了，吃不了東西嗎？
那我給她帶好玩的。
”

　　甯孤舟伸手将他抱進懷裡，輕聲道：“你祖母要是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她一定會很開心。
”

　　小甜豆愣了一下，甯孤舟接着道：“她已經不在世了，以後如果有機會回大燕的京城，我帶你去看她。
”

　　小甜豆雖然聰明，終究年紀太小，對于人生的生離死别并沒有什麼感觸。

　　隻是這一次來齊國，他經曆了好幾次危險，也算是在鬼門關走過幾回，隐約知道死是什麼。

　　他能感覺得到甯孤舟低落的心情，他再想想甯孤舟成長的環境，莫名就有些心疼自己的老子。

　　他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爹，你有爹勝似沒爹，還沒有娘疼你了，你太可憐了！
”

　　“你放心吧，我長大後會像個爹一樣照顧你的。
”

　　甯孤舟：“……”

　　他忍了忍，實在是忍不住，伸手在小甜豆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瞎胡說什麼了！
敢情你還想做我的老子？
”

　　小甜豆不服氣，擦幹眼淚跟他吵：“你幹嘛打我？
你從小沒有爹疼你，我長大後好好疼你，怎麼就錯呢？
”

　　甯孤舟：“……”

　　雖然這事不對，但是這混小子說的鬼話好像還有幾分道理。

　　隻是他極度懷疑這熊孩子是在變相地占他的便宜。

　　他瞪着小甜豆道：“你是你爹，你長大後隻能孝順我，卻做不了我爹！
”

　　小甜豆反駁：“我之前在玉城的時候，聽人說過，尋常人家裡生兒子是用來養老的。
”

　　“他們說人老了之後，就得靠兒子來養，小時候父親養，所以兒子叫老子為爹。
”

　　“老了兒子養，那兒子不就相當于是父親嗎？
兩件事的性質是一樣的，叫爹又有什麼錯？
”

　　甯孤舟：“……”

　　甯孤舟：“！
！
！
！
！
”

　　小甜豆這詭辯的道理真是得了棠妙心的真傳，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又在小甜豆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我老了你照顧我，那是盡你的孝道，而不是變成我老子！
”

　　“我是你老子，這事永遠都變不了。
”

　　棠妙心在旁看着這對父子吵架，笑得肚子疼。

　　甯孤舟雖然腹黑強大，但是他的那些腹黑強大在小甜豆的面前并沒有用武之地。

　　且他剛和小甜豆的關系緩和，舍不得真的動手打，也舍不得罵，假模假樣的兇樣完全鎮不住膽大包天的小甜豆。

　　第二天一早，棠妙心還睡得有些迷糊，就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甯孤舟和小甜豆都不在，這兩人起得也太早了吧！

　　她打着呵欠推開門的時候，見甯孤舟正帶着小甜豆在紮馬步。

　　她有些意外。

　　隻聽得甯孤舟對小甜豆道：“你年紀還小，先打好基礎。
”

　　“隻有基礎打好了，才能成為真正的高手。
”

　　“你也不要仗着你的根骨比别人好就想偷懶，懶惰的人最終隻會一事無成。
”

　　小甜豆此時額前冒出細密的汗珠，卻目光堅定，馬步紮得穩穩的。

　　棠妙心的嘴角微微上揚，半倚在門邊看着甯孤舟帶小甜豆練武。

　　昨夜甯孤舟最後還是忽悠了小甜豆，讓小甜豆強大起來，保護棠妙心，不再發現被擄的事情。

　　被擄之事，一直都是小甜豆心裡的一根刺，然後小甜豆就被說動了，答應以後每天早起習武。

　　小甜豆天資聰穎，年紀又小，在歸潛的時候衆人對他千依百順。

　　雖然棠九歌有給他安排了學武的少傅，卻也沒有把他習武這事上綱上線的安排。

　　他這一路上跟着他們從第一城到齊國，也沒系統地教他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