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孤舟愣了一下，于嫔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剛才還明亮的眼睛瞬間失了神采，隻餘唇角的微笑還未完全消散。
甯孤舟傷心欲絕：“母妃！
”
他伸手輕探了一下于嫔的鼻息，已經一絲氣息都無。
他隻覺得心如刀絞，頓時淚如雨下，痛哭出聲！
于嫔給了他最純粹最溫暖的母愛，也成了他的軟肋。
這些年來，母子三人相依為命，吃盡了苦頭，數次命懸一線。
甯孤舟拼了全力保護于嫔和甯長平，他年少時也曾怨過于嫔太過軟弱，隻知道讓他忍。
可是他出宮開府之後，于嫔動用了她所有在宮外的力量，給了他不小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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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除了下毒外，還對幼時的他用了好些軟刀子，想将他徹底毀掉，是于嫔暗中想法子化解了危機。
他長大之後，才知道于嫔為他付出了多少。
他知道成明帝薄情，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所以他才想盡辦法要去秦州就蕃，遠離京城。
如今眼見得他要做到了，于嫔卻選擇了最為果決的方式做了決斷，不再拖累他。
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覺得于嫔是他的拖累。
他隻想讓她後半輩子再無算計，喜樂安康。
而如今，她卻已沒有生機。
甯孤舟整個人已近崩潰，眼睛猩紅，心裡的恨意滔天。
甯孤舟放下于嫔，拔劍架在成明帝的脖頸之上：“你又逼母妃做什麼了？
”
他對于嫔還是相當了解的，如果成明帝不逼于嫔的話，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選擇服毒自殺。
成明帝對于于嫔的死，既傷心難過，又無措羞惱。
此時甯孤舟對他拔劍，直接點燃了他心裡的怒火。
他的眼睛一片通紅：“朕之所以會逼你母妃，還不是因為你！
”
“你若早早聽朕的安排，殺了棠九歌和棠妙心父女，又哪裡會有今天的事！
”
“所以，是你！
甯孤舟！
是你害死了你的母妃！
”
他越說越氣：“你是朕的兒子，不是棠九歌的兒子，卻因為棠妙心，對棠九歌言聽計從！
”
“朕讓你殺了棠妙心，是讓你斷情絕愛，才好把江山交給你！
”
“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的意思，待棠妙心如珍似寶！
”
“朕對你如此用心良苦，你卻那樣不知好歹！
”
他說到這裡看着甯孤舟道：“你現在去把棠妙心殺了，朕立即下旨立你為儲君！
”
他一直都能看到甯孤舟的野心，覺得就算如今于嫔死了，甯孤舟想要名正言順地繼承帝位，還得聽他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隻要甯孤舟不殺棠妙心，他就不會把皇位給甯孤舟。
作為帝皇，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隻有甯孤舟殺了棠妙心，才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儲君的條件。
至于甯孤舟架在他脖子上的劍，他一點都不擔心，這不過是甯孤舟心裡一時激憤的行為罷了。
他堅信，甯孤舟絕對不敢傷他分毫！
他此時心裡雖然因為于嫔的死有些難過，卻很快就将情緒壓下。
甯孤舟的眸子裡泛起了寒氣：“立我為儲君？
到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嗎？
”
“斷情絕愛？
你當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樣冷血無情嗎？
”
“不要說你是騙我的，就算你真把江山給了我，我也絕不會傷妙心一分！
”
“至于你所謂的用心良苦，在我看來就是一場笑話！
”
成明帝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甯孤舟：“你竟為了一個女人連江山都不要！
”
“朕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你太讓朕失望了！
”
“甯孤舟，朕知道你此時因為你母妃的死，心裡難過，心情難免激憤。
”
“這樣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選一次！
”
他覺得甯孤舟不可能逃得過皇位的誘惑，一定會聽從他的安排。
此時的拒絕，不過是因為于嫔之事，喪失理智。
甯孤舟冷聲道：“我讓你失望？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怎麼看我！
”
“在我渴望父愛的時候你沒有給我，你覺得如今的我還會在乎你嗎？
”
他說完反手就給了成明帝一劍，這一劍刺在成明帝的肩頭，不是要害，卻鮮血淋漓。
成明帝：“！
！
！
！
！
”
他怒道：“你竟敢傷朕！
甯孤舟，你難道想弑父？
”
他雖然一直覺得甯孤舟的性子孤傲難馴，卻絕不敢傷他。
卻沒料到，甯孤舟竟真的對他動手了！
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他整個人難以置信，眼睛瞪得滾圓。
衆禁衛軍大急，卻因為甯孤舟的劍架在成明帝的脖子上，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甯孤舟的眉眼裡如淬了霜雪：“方才那一劍是為母妃刺的！
”
他說完又刺了成明帝一劍：“這一劍是為長平刺的，你嘴裡說關心她，卻從未真正愛護過她！
”
成明帝：“……”
甯孤舟拔完劍後對着成明帝又是一劍：“這一劍是為我自己刺的！
”
“你對我百般算計，萬般打壓，不管是為了磨練我也好，還是為我好，都讓我無比惡心！
”
成明帝：“……”
他自認為這些年來對甯孤舟可以說是用心良苦，可是甯孤舟卻毫不領情。
今日居然連刺他三劍！
他勃然大怒：“你個逆子！
你居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
他的身後出現了幾個灰衣人，他們聯手将甯孤舟逼退，護在成明帝的身前。
他們已經感覺到甯孤舟身上散發出來的滔天殺意。
甯孤舟冷冰冰地道：“我恨你入骨，若能殺你，我早殺了你了！
”
“眼下既然我殺不了你，那我就讓你眼睜睜地看着，你在乎的萬裡江山是如何的支離破碎！
”
“你逼死了我母妃，我便也毀了你最在乎的東西！
”
他平時就冷，此時動了真怒，更是冷到極緻。
他那雙極緻好看的鳳眼裡，此時是滿滿的殺意。
成明帝經曆過不少的風浪，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除了棠九歌，他從沒有對人生出畏懼。
可是此時他看到這樣的甯孤舟，他的心裡不自覺地生出了幾分懼意。
他到此時終于知道，這件事情可能和他的預期完全不同。
他不明白，這件事情怎麼就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