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6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五)(3)
一根灌注充沛氣機的寒冰長槍,快如驚虹,刺向徐鳳年心口。
徐鳳年推出鞘中狹刀,與那根長槍和握槍的拓拔菩薩在電光火石之間擦肩而過。
徐鳳年的肩頭被撕下一塊血肉,但是徐鳳年身側的空中也留下了一串猩紅血液。
徐鳳年轉過身,生死一線,沒有心有餘悸,隻是有些遺憾,如果拓拔菩薩選擇在這一刻分出勝負,徐鳳年有把握以一種能夠短暫壓抑的重傷代價,卻把對
手砍掉一條胳膊。
但是拓拔菩薩鬼使神差舍棄了這個戰場,寧肯徐鳳年手中的“氣韻”在他後背割出一條血槽。
雪崩過後,徐鳳年盤膝坐地,大口喘氣,相信拓拔菩薩也會在山腳那邊療傷。
現在兩人已經不爭奪那換氣的快慢,而是速戰速決,隻爭一招定生死。
徐鳳年懶洋洋躺在雪地裡,望著天空,喃喃道:“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呐。
”
————
有大河切割峽谷,穿越這條綿延三千裡的浩大山鏈,最終在南詔境內奔流入海。
徐鳳年在河畔飲水時被拓拔菩薩一指戳中額頭,撞入大河河底。
而他的十柄出袖飛劍,有其中六柄,都隻差一寸半寸,就都隻差那一點點距離,就可以分別釘入拓拔菩薩的太陽穴、眼眶和心窩。
拓拔菩薩在河面上瘋狂出拳,死死盯住無法躍出水面的徐鳳年,一拳拳砸在大河之中,試圖將徐鳳年震死悶死在江底。
拓拔菩薩就這麽在河面上“走”了整整一百二十裡水路。
最終,強行逆轉氣機的拓拔菩薩不但雙臂頹然下垂,耳鼻嘴中也流淌出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當徐鳳年像是一具屍體浮出水面的時候,雙臂已經不能動彈的拓拔菩薩隻能一腳踏下。
明知道腳下會踩中一柄徐鳳年僅憑心意駕馭的飛劍,會被飛劍刺穿腳背,拓拔菩薩仍是沒有半點猶豫。
徐鳳年被一腳踏在胸膛,再一次被踩入河底泥濘中。
不知為何,拓拔菩薩既沒能找到徐鳳年的屍體,也沒能找到徐鳳年的殘留氣機。
這位年輕藩王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就在沿河尋找一夜無果的拓拔菩薩正打算返身前往涼莽邊境,然後在那個天亮時分,拓拔菩薩看到了那個死活不肯去閻王爺那裡乖乖報到的年輕人,從河
岸那一邊水中緩緩走出。
他背後那柄長劍已經不知所蹤。
他用嘴咬住刀鞘,雙手持刀。
兩人都沒有渡河出手,而是往上遊緩慢行走。
徐鳳年在休養生息,拓拔菩薩在擴大勝算。
————
將近一旬的追逐廝殺,雙方奔走轉戰數千裡,在一個西域極為罕見的大雨磅礴昏暗夜幕中,終於迎來了最後一戰。
簡單至極的對撞,就像是涼莽騎軍的衝鋒,沒有任何花哨。
徐鳳年雙手持刀刺入了拓拔菩薩腹部。
拓拔菩薩在後退途中,一拳一拳砸在徐鳳年的額頭上。
最終,徐鳳年先是一手松開手中刀,然後單手五指握刀,接著是兩指夾刀,最後隻能是一指推刀。
當徐鳳年徹底松開那把刀後,腹部被捅出一個通透的拓拔菩薩向後重重摔去。
披頭散發的徐鳳年則是直挺挺向後倒去。
拓拔菩薩躺在泥濘中,顫抖著伸出一隻手,握不住刀柄,就直接握住刀鋒,從腹部拔出,另一隻手肘撐地,這才艱難坐起身。
徐鳳年依舊紋絲不動。
拓拔菩薩如釋重負,笑了笑,咯著血,看了眼手中刀,“可惜了。
”
拓拔菩薩猛然擡頭,目瞪口呆,臉上滿是苦澀。
一劍驟然飛至,劃破雨幕。
正是那柄“放聲”!
直到這一刻,拓拔菩薩才醒悟那把消失的劍,其實就是在苦苦等待這一刻,等他拓拔菩薩看似勝出一線的關鍵時機。
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時間地點都不能有任何偏差,為了設置這個陷阱,那個人必須先天大風險,分神去“牽掛”於那柄“遠在天邊”的飛劍,在出刀拚命
之前就要先行牽引飛劍,然後精準殺死務必是“近在眼前”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的他。
據說當年離陽那隻人貓就是這麽死的啊。
拓拔菩薩輕輕歎息,原本隻要給他半炷香的恢復時間,他就能輕松收拾掉那個年輕人。
拓拔菩薩沒有太多後悔,隻是有些遺憾,有些憋屈。
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沒想到拓拔菩薩還有寄希望於他人的一天?
拓拔菩薩閉上眼睛。
突然,一名滿頭霜雪的老人站在了拓拔菩薩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剛好擋住了那柄飛劍。
無法取人頭顱的飛劍像是在哀鳴。
淒苦至極。
躺在泥濘中的徐鳳年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大緻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北莽蛛網的締造者,影子宰相李密弼。
老人微笑道:“要知道為了阻擋徐偃兵和澹台寧靜,讓老夫先先行一步趕到此地,可是付出了六十多位高手的代價!
以後的北莽江湖,稱不上江湖嘍。
”
老人看似不溫不火的寒暄客套,身手其實沒有絲毫停頓,在破去那柄飛劍後,大雨之中,直奔徐鳳年,哈哈大笑,“你徐鳳年可算雖敗猶榮,況且隻是輸給了天命而已,徐驍多半不會怨你。
”
此時此刻,徐鳳年隻感覺到耳邊濺起一陣水花。
他不知道,一隻紫檀木匣重重落在他附近,一位禦劍六千裡終於趕到此地的年輕女子,卻不看徐鳳年一眼,她隻是沉聲道:“不許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