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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504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八)(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619 2024-04-28 15:14

  第1504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八)(2)

  拓跋菩薩點點頭,就他個人而言,這場兩人轉戰千裡的生死搏殺,在那一劍飛至之時就已經收官落幕,拓跋菩薩輸得起也放得下,大不了將來換一盤棋局再戰便是。
拓跋菩薩經此一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無論是心境還是修為,都大受裨益。
當然,自己同時成為徐鳳年砥礪武道錘煉氣數的磨刀石,也在所難免,將來那場換命廝殺,隻會更加兇險,拓跋菩薩對此心中有數。
但是李密弼既然有救命之恩,拓跋菩薩也就順著這位影子宰相的心意一路南下,他不會刻意為了那場爭奪天下第一人的兩人之戰而養虎為患,如果能早早殺掉徐鳳年,拓跋菩薩不會有任何心結,就像他先前對徐鳳年所說,在他眼中,江湖從來不算什麽。
躍馬中原,成為新北莽的開國功臣第一人,繼而成為後世史書上當之無愧的“武功”第一人。
八百年來,大秦失鼎,各國逐鹿,中原兵法大師和沙場名將不計其數層出不窮,佼佼者如大奉王朝的中興三將,大奉王朝覆滅前差一點就成功力挽狂瀾的雙璧,大楚開國後在青雲閣上掛圖的十二位將軍,春秋九國對峙爭雄,諸子百家中縱橫家和兵家趁勢而起,兩枝並茂,前期東越號稱以一人之力獨敵大楚的軍神李公麟,數次率領騎軍揚鞭大漠的無雙儒將韓漁夫,接下來便是春秋四大名將,人屠徐驍,西楚兵甲葉白夔,東越駙馬王遂,顧劍棠。
如今又有曹長卿、董卓、盧升象等人開始拿十萬數十萬甲士做手中棋子,談笑間引領江山格局,甚至連種檀、謝西陲、寇江淮這些年輕人也火速崛起。

  李密弼舉頭望去,那是一棟高樓翹簷處的月色燈火兩相爭輝,老人突然輕聲笑道:“聽聞北院大王向來不喜好附庸風雅那一套,唯獨收藏了大奉朝開國功臣袁風神的一幅字帖。
後世好事者喜好給先人排列座次,被大奉開國皇帝譽為‘邊疆長城’的袁風神,因為英年早逝,相比同代武將,名聲不顯於青史,故而名次極為靠後,心眼比天高的黃三甲也曾有兵家兩憾一說,把袁風神與及冠之年便臨危受命手握一國命脈的駙馬爺王遂,並列為時不待我的‘命奇’武人。

  拓跋菩薩對李密弼此人並無好感也無惡感,無需畏懼,也無需討好。
在北莽,能夠做到拓跋菩薩這種心態的人物,一隻手,屈指可數。
前任北院大王徐淮南,先後兩任南院大王黃宋濮和董卓,就都做不到。
為了北莽千秋大業鞠躬盡瘁半輩子的老人感慨道:“我從來就不喜歡什麽江湖,大概跟年少時負笈遊學的所見所聞有關系。
春秋九國,對轄境內江湖人士都有招徠,大楚視為籠中雀,南唐看做堂前燕,後來離陽也頒發給那些江湖草莽一隻繡鯉的袋子,意義淺顯,你們不過是趙家的池間鯉而已。

  老人松開馬韁,搓了搓手,呵了口氣,笑眯眯道:“這些年來,我就像一個漁翁,幫著陛下照看庭前那座小池塘。
也難怪離陽人自負,總說北莽無江湖,因為他們有李淳罡,王仙芝,鄧太阿,曹長卿,如今又有徐鳳年領銜的一大撥後起之秀,我們確實北莽沒有真正的江湖人,五大宗門裡的四個,都是陛下的裙下臣,你這位北院大王是武將,洪敬岩是柔然共主,好不容易出了呼延大觀和洛陽,也都跑到了離陽去。
害得連你這位北莽軍神都得在涼莽大戰前專程跑去離陽江湖走一遭,去那徽山看一看。

  拓跋菩薩有些訝異,印象中李密弼一直是個信奉百言百當不如一默的幕後人。
自己憑借戰功第一次走入那座宮城,看到兩個兩鬢灰白的長者竟然就那麽坐在殿外台階上啃著大棗,其中手握半國兵馬的徐淮南並不陌生,拓跋菩薩年輕時能夠在北庭軍伍中扶搖而上,在那群頭頂慕容耶律兩大姓氏的勳戚權貴中脫穎而出,徐淮南不偏不倚的袖手旁觀起了很大作用。
那次覲見皇帝陛下,大半光陰都在殿外耐心等候,記憶最深刻的是那個跟徐淮南一起囫圇吞棗的老人,見到他後,老人那種斜眼一瞥的審視眼神,如同一尾盤踞在陰暗角落吐信的蛇,尤為冰冷。
從頭到尾,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徐淮南在和顏悅色與他寒暄客套,另外那個老人,難得從潮濕穴中滑出曬一曬太陽的老蛇,就那麽面無表情一口一口啃著乾棗,等到拓跋菩薩被召入大殿面聖,後背脊梁仍是陣陣發冷。

  李密弼大概不會知道自己曾經給未來的北莽軍神帶來那種震撼感觸,轉頭笑道:“春秋尾聲那場洪嘉北奔,我北莽坐收漁翁之利,但是不少遺民都自認為無根浮萍,一心想著重返故土,就算活著做不到,死了也要子孫把骨灰帶往南方。
我李密弼跟徐淮南一樣,也是遺民,隻不過他們有心葉落歸根,我從來沒有這個念頭,醫書上有一種植物,治療毒蟲蛇傷,叫蒲公英,種子離開枝葉後隨風遠飄,落地即生根,落在何地,何地便是家鄉。

  拓跋菩薩雖然以從不涉北莽兩姓“家事”為女帝信賴器重,但是北庭南朝這些年的風吹草動,拓跋菩薩不是沒有察覺。
李密弼的言外之意,拓跋菩薩大緻猜得出其中深意,事實上二十年來,北庭大族打壓南朝那些個後進成為甲乙兩等的膏腴華族,多半就是使用這類伎倆,捕風捉影潑髒水很是熟稔。
隻是從作為北莽諜子祖宗的李密弼嘴中說出,拓跋菩薩就不得不萬分重視了。

  老人扯了扯馬韁,坐騎減緩速度,憂心忡忡道:“這些年來,就做了兩件事,明面上照看魚塘,暗地裡清掃庭院落葉,後者可以說是捕捉那些在他鄉破繭的蝶,一隻一隻收入籠中,我一直樂在其中,但是可惜成效不大,到最後連陛下都覺得是我大驚小怪了,雖然還不至於猜忌成是那養寇自重,但這幾年越來越興趣缺缺,尤其是徐淮南的死,讓陛下很是傷感,我知道,陛下對於此事是有愧疚和怨言的,愧疚是君臣二人沒能善始善終,讓徐淮南死於非命,怨言是朝我來的,因為正是我的提防和懷疑,才讓那姓徐的年輕人有機可乘,拿走了徐淮南的頭顱,讓整座北庭蒙羞。
但是我有一種直覺,哪怕我挖了二十年也沒挖出一根筍鞭,可在王庭和南朝,肯定有那麽幾條居心叵測的漏網之魚,隱藏極深,在苦苦等待某個時機。

  拓跋菩薩皺眉道:“既然連先生都挖不出,就算真有幾條漏網之魚,已經相隔二十年,他們如何能夠成事?

  老人緩了緩語氣,笑道:“我比不得那位太平令,也不同於你拓跋菩薩和董卓,對軍政兩事都是外行人,更談不上什麽高瞻遠矚,但是常年做著那些好似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髒活,養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好習慣,那就是務求先把近在咫尺的人和事都弄清楚,否則就會寢食難安。
我一門心思盯著那些個起起伏伏的大族豪閥,不像你們當中很多人,還在跟北涼鐵騎死磕,就已經把眼光放到了更南邊的太安城,中原,和那條廣陵江。
我有句話一直想問,但又不能問,今日隻有我跟北院大王兩人,不知能否解惑?

  拓跋菩薩沉聲道:“先生請問。

  李密弼語氣格外生硬,“難道除了我李密弼,就沒有人想過北涼會贏,北莽會輸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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