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4章 大風起時,豈能不落人頭(中)(2)
徐鳳年在前衝時,左手輕輕按在腰間刀柄上。
從城頭落在城前後,轉瞬間就可以清晰看到中軍步卒最前方的那一張張臉孔,清晨時分,那些清一色拎著盾牌的北莽蠻子大口大口吐著霧氣,很多人正值壯年,也許很多年前就是久經戰陣老於廝殺的北莽老卒,眼中也許仍有緊張,但沒有絲毫初次上陣的那種茫然,這不奇怪,無論是以騎軍對騎軍的衝撞,還是以步對騎的重型步卒拒馬陣,能夠位於最前頭的士卒,都是軍中最為善戰且敢死的一等精銳,因為他們做的事情正是“趕死”二字而已。
北涼守城,先弩後弓再弩,這三闆斧,在葫蘆口的臥弓城還是霞光城,就已經讓北莽步卒吃足苦頭。
而那撥“先弩”之中,又按照弩的輕重之分,充滿了層次感。
床弩,大黃弩,蹶張弩,北涼邊軍三種最為著名的重弩,在細分為提弩、填弩和發弩三種職責弩手的操控下,一支支弩箭依次射出。
在徐鳳年突入北莽戰陣之前,身後城頭就有巨型床子連弩的弩箭激射而出,弦上綁有鐵兜子,完全可以將一名騎軍連人帶馬當場貫穿,弩箭大如槍,其中一根弩箭掠過徐鳳年的頭頂,射中一座移動對樓,直接穿透而出,帶著樓內屍體血跡的巨大弩箭沒有就此停止,落在對樓身後的步軍大陣中,將一名誤以為僥幸列陣在遮掩物後起碼可以更晚些戰死城下的士卒,連盾牌帶胸膛一起射出大窟窿,恐怖的貫穿力,讓那名士卒還來不及感受疼痛就徹底死絕。
徐鳳年刹那之間拔出涼刀。
單人破陣!
與徐鳳年正面相對的北莽步卒第一線上,隻見數名負責為身後弓箭手遮擋箭雨的士卒,“緩緩”提起盾牌。
徐鳳年一穿而過,北莽士卒的盾牌與身軀同時分為兩半,向兩側飛去。
在這條直線上,最前幾排的盾牌手和稍後的弓箭手,無一例外都裂出一團血霧。
而在直線附近的橫向位置,不知為何,相比縱向上的死法淒慘,後者都死傷得無聲無息,也許是被細針一般不易察覺的玄妙之物,從太陽穴刺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紅點,也許是從一側肩頭刺透另一側肩膀,也許是心口給穿過,死得莫名其妙,死相並不駭人,隻有等到屍體倒地後,才會有些許血跡從傷口緩緩淌出,而那個破開厚實陣型的身影早已在屍體後方很遠。
以尋常武人肉眼不可及的驚人速度,青梅竹馬黃桐蚍蜉在主人四州瘋狂旋轉。
四柄飛劍起雷池。
如同一把利器在肌膚上劃拉出一條血槽,徐鳳年一氣破陣一百六十步後,身形略微停滯,擡頭望去,意料之中,近處已經有三名聞腥而動的北莽武道高手圍殺而來,更遠處,亦是有一撥高手兔起鶻落,紛紛趕來。
而北莽步軍戰陣沒有因此而滯緩腳步,在震天響的戰鼓聲中與他擦身而過,當時徐鳳年趕到虎頭城,看到北莽大軍那種極為有序的撤退就已經讓他深感棘手,也愈發敬佩虎頭城劉寄奴的守城有方。
徐鳳年趁著為首一名用刀高手當頭劈下的空隙,很“閑情逸緻”地一抖腕,看似隨意抖落涼刀上的鮮血,但是那股淩厲罡氣所緻,左手邊那些個北莽甲士的屍體就是成片倒飛出去。
那個用刀高手視死如歸,他那自認臻於化境的一刀灌注自身所有氣機,刀尖處有淡青色罡氣吐露,顯然是二品小宗師才能具備的不俗修為。
在心存必死的小宗師吸引徐鳳年注意力的同時,左右有兩人不約而同地驟然加快速度,一人赤手空拳的魁梧漢子從天而降後,猛然前撲。
而徐鳳年右手那個矮小老人嘴巴緊閉,一手貼住胸口,一手拖後做斜提長槍狀,弓腰衝向那個傳說中的天下四大宗師之一的年輕人。
瞬間爆發出來的盎然殺機,讓那些戰戰兢兢卻目不斜視的北莽普通士卒都感到了一股遍體寒意。
那個高高躍下一刀勢如破竹的小宗師,驀然瞪大眼睛。
他手中那柄相依為命半輩子也算是刀中重器的“老家夥”,竟然就給那個年輕人隨隨便便伸出一隻手,就那麽輕描淡寫握住了刀鋒。
與此同時,那個雙拳錘出的壯漢如遭重擊,魁梧身軀一頓,繼續咬牙前衝,然後胸口再度傳出一陣陣細微卻綿延的聲響,這名被一紙令下征召入伍的江湖武夫也的確是條硬漢子,在整個胸膛幾乎被四柄飛劍來回穿出千瘡百孔的可憐情形下,仍是試圖將雙拳轟砸在那個年輕人身上。
但是相距不過七八步,竟是好像咫尺天涯,他的身體在接連四次撞擊後,不僅胸口鮮血四流,臉上更是七竅流血,腳步已是踉蹌,最後隻能搖搖晃晃,那耗盡性命元氣的一拳,到頭來仍是隻能軟綿無力,就像是試圖去摸了一下對手的肩頭而已,漢子眼中充斥著不甘神色,倒地身亡,到頭來竟是沒能碰到那人的一片衣角。
在壯漢死絕之前,朝徐鳳年劈刀的小宗師就兵器脫手而出,給徐鳳年在胸口隨手一拍,橫飛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