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4章 四簽皆中(1)
隔壁攤子那邊絡繹不絕的求簽之人裡,出現了兩個熟人。
幽燕山莊的少莊主張春霖,背負劍匣藏有四劍,應該分別是雛兕,僧廬,霜刀,無根天水。
徐鳳年當年正是在幽燕山莊,第一次遇上了那撥觀音宗的白衣仙師,其中就有賣炭妞。
後來在西域,徐鳳年跟張春霖偶遇,沒想到這位年輕人始終把自己當做恩人,連鑄自水龍吟劍爐的那把佩劍都取名為霜刀,估計這種身為劍士卻不尊劍道的悖逆行徑,在江湖上肯定會惹人非議。
隻不過好在如今的幽燕山莊如日中天,龍岩劍爐和水龍吟爐,陸續鑄出十多把名劍,使得幽燕山莊一舉躋身為離陽十大幫派之一,排名還要在江南笳鼓台和北涼魚龍幫之前。
另外一位則是春神湖畔快雪山莊的女子,也是少莊主,尉遲讀泉。
不同於張春霖的孑然一身行走江湖,她身邊站著一位衣衫樸素卻氣態威嚴的中年男人,想必是她的父親尉遲良輔。
徐鳳年看著結伴而行的張春霖和尉遲讀泉,忍不住會心一笑,倒是門當戶對的一雙良配。
張春霖沒有抽簽的意思,隻是站在尉遲讀泉身側,看著她小心翼翼搖簽的俏皮模樣,他眼神溫柔。
老道人看菜下碟的功夫早已爐火純青,隻要不是那種確鑿無誤的下下簽,其實遇上被他認作是大富大貴的客人,他都能無比嫻熟地把一支平簽說成上簽,歸根結底,他最近趁著那場武林盛事捎來的東風,瞅準機會在武當山上擺攤子解簽,不過是一錘子買賣,哪裡還計較什麽回頭客。
所以當那位一看就是出身不俗的年輕女子遞過竹簽,看清楚簽上內容後,老道人毫不吝嗇笑臉,開懷道:“姑娘,你這可是難得的上吉好簽啊,‘滿殿英雄都在此,不知誰是狀元郎?
’這裡頭還有一個典故,是說先帝一統中原後,大開科舉,第一次取士,看到站滿大殿的俊彥,龍顏大悅,故有此問!
此簽寓意極佳,相信姑娘身邊不缺良人追求,哈哈,其實貧道已經不用多說什麽,隻多嘴一句,就是姑娘莫要挑花了眼,白白耽誤了年華才好。
”
尉遲良輔微微一笑,身為當之無愧的江湖巨擘,他自是看得出這名老道人的斤兩,但是不管怎麽說,自己閨女能夠抽中一支好簽,自然沒有不高興的理由。
尉遲讀泉扭頭對父親雀躍道:“爹,我就說這裡的簽很靈吧!
”
尉遲良輔眼神滿是寵溺,微笑道:“靈,很靈。
”
她想起什麽,轉頭試探性問道:“道長,我能拿走這支簽嗎?
”
老道人有些為難。
隻是當他瞥見女子父親的掏錢動作後,立即笑道:“姑娘取走也無妨,貧道當場重寫一支便是,舉手之勞,不打緊不打緊。
”
尉遲讀泉雙手接過竹簽後,對父親眨了眨眼睛。
尉遲良輔無奈一笑,乾脆就將整隻錢囊都擱放在桌上。
她將那支竹簽高高舉過頭頂,秋日溫煦的陽光下,她仰起頭,專注而歡喜。
一旁張春霖也跟著開心起來。
因為兩座山莊同為離陽江湖名列前茅的新貴,又不像早先江湖上吳家劍塚與東越劍池、或是龍虎山和武當山那種對立關系,快雪山莊和幽燕山莊雙方擁有天然盟友的潛質,事實上尉遲良輔對於脾性溫良的張春霖,在年輕人第一次投貼拜訪的時候,便一眼便看中,心底早已視為佳婿人選,尤其是驟然富貴的張春霖,進入江湖之後,並無沾染上呼朋喚友肆意江湖的惡習,作為偌大一座幽燕山莊的唯一繼承人,竟是僅負劍匣單獨登門,更讓城府深重的尉遲良輔十分認可,況且年輕人的父母,幽燕山莊那對賢伉儷,素來以為人厚道享譽江湖,但是內心深處,尉遲良輔也有些不可與人說的考慮,如今離陽北派扶龍士凋零殆盡,江湖秘聞張春霖的母親出自南海觀音宗,曾是天賦異稟前途遠大的練氣士,尉遲良輔就不得不想得更深更遠,如果快雪山莊與幽燕山莊成功聯姻,表面看似是後者稍稍高攀,將來未嘗不是快雪山莊的先見之明。
當然,若是自己女兒與張春霖無緣,尉遲良輔也不至於做出強扭瓜的勾當,畢竟,女兒的幸福,在充滿梟雄心性卻喪偶後便不曾再娶的尉遲良輔看來,也很重要,甚至比莊子的江湖地位更重要。
尉遲良輔從不否認自己為了快雪山莊的崛起,費盡心思,不乏冷血手腕。
可是這個中年男人始終堅持,自己在江湖上的那般用心,就是為了獨女以後在江湖上,可以不用心。
得償所願的尉遲讀泉在與尉遲良輔並肩離去的時候,冷不丁湊過去腦袋,小聲問道:“爹,你打算還要耽誤柳姨幾年啊?
柳姨可不年輕了哦。
”
沒揭穿老底的尉遲良輔老臉漲紅,雖說那名女子從無出現過山莊,可是莊子上下約莫多少還是有些耳聞,不過尉遲良輔怎麽都沒想到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讓自己閨女都聽說了。
尉遲良輔微微眯眼,念頭急轉。
如果被他查出是誰洩露了天機,那就別怪他把那個家夥丟進春神湖喂魚了。
尉遲讀泉好似全然不知她爹的難堪臉色和陰沉心思,仿佛漫不經心道:“那就娶了唄,多大點事啊,爹,藏藏掖掖的,真是一點英雄氣概都沒有,小心我以後不崇拜你了哦。
”
尉遲良輔恢復正常臉色,輕輕嗯了一聲。
她莫名其妙加了一句,“可不許生氣。
”
尉遲良輔微笑道:“知道了。
”
就在張春霖跟隨那對父女轉身之際,眼角餘光掃到一人,立即瞪大眼睛,無異於白日見鬼。
不過當他看到那人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後,張春霖就強自鎮定,神色自若地繼續前行。
吃完武當春燒餅的徐鳳年在阻止張春霖出聲後,拍拍手掌準備起身離去,小泥人在禦劍當空尋找無果後,便氣呼呼地打道回府,估摸著這會兒差不多也消氣了,最不濟應該不至於見面後就拿劍砍人。
至於是被痛罵幾句還是吃閉門羹,以徐鳳年的厚如拒北城城牆的臉皮,都不算個事兒。
可就在此時,呂祖亭和洗象池之間的這股密集人流轟然分開,恰如武當老掌教王重樓的一指斷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