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東南的通許縣。
幾個商賈帶着雇工将妖教人團團圍住,這些妖教徒向南逃亡,途中露出馬腳,被商賈發現。
商賈們聚在一起,一拍即合,一邊帶着人攔住妖教徒,一邊去禀告朝廷,等到朝廷兵馬到了,他們也就能功成身退。
“妖教那些人,也不怎麼厲害。”
說話的是一個販賣瓷器的商賈,叫劉迎,這次是來汴京送瓷器的,聽到汴京鬧妖教,一些商賈自發招募雇工,對抗妖教徒,他立即卸下瓷器,參與進來。
别看他是半途加入,卻比誰都要賣力,尤其是跟在他身邊的雇工,直面妖教徒都沒有怯意。
劉迎帶着人這麼一沖,其餘商賈也受了鼓舞,紛紛跟上前,這樣才順順利利将妖教徒堵在了山腳下。
“劉兄弟,你也沒有簽新契書?”
許多盯着妖教徒的商賈,都曾被關鳳林、陳益修那些人煽動對抗謝行老,關鳳林等人被抓的時候,他們就戰戰兢兢,恐怕自己也被牽連,最近更有消息傳出來說,關鳳林、陳益修居然都與妖教有關。
就算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們也得賣力向妖教下手。
劉迎笑一聲:“什麼新契書?從前韓泗做行老的時候,我們倒是想要去汴京賣瓷器,一來沒銀錢打點,二來沒有人脈,我帶來的瓷器連城門都沒能進去,還談什麼契書?”
幾個商賈互相看看,登時說不出話來,他們可都是在韓泗那裡得過好處的,與劉迎這些人完全不同。
劉迎接着道:“我聽說瓷行換了謝行老,就想着來汴京碰碰運氣……”
商賈聽到這裡,不禁有人道:“那你,還真的挺厲害,聽說了就敢來。”
劉迎一笑,臉上閃過一抹輕蔑的神情,似是嫌棄說話的人沒見過世面:“你們知道鄉會嗎?從大名府傳出的鄉會。”
商賈紛紛點頭:“知曉,那不就是謝大娘子辦的鄉會。”
劉迎接着道:“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你們都知道嗎?”
“這……”一個商賈道,“聽說過。”
劉迎揮揮手:“那你們定是家大業大,與我們這些小商賈不同,這麼說吧,今年我若是沒加入鄉會,沒有鄉人幫忙,手底下的這些買賣也就沒了。”
“我帶來的這些瓷器,有一少半都是鄉人賒給我的,還有那些騾車,但凡能借給我的,大家都幫襯了。”
劉迎接着道:“這趟買賣做完,我就徹底緩過氣了。”
商賈們這下明白了。這劉迎早就因謝玉琰的鄉會獲利,自然信任謝行老,根本不用再做任何思量。
“那些妖教的人,想要害謝大娘子,”劉迎瞪圓了眼睛,“我沒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自然不能放他們走。”
劉迎身後的雇工們也道:“東家說的是。”
商賈們面面相觑,謝行老在瓷行立的新規矩中,有些就是維護工匠的,現在看來起了效用,不管是匠人還是雇工都格外尊崇謝娘子。
聽到劉迎這番話後,商賈們腦海中隻有兩個字:“從了。”
從了謝行老,隻要謝行老在瓷行一日,他們都不敢有别的心思。
……
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楊寬扶着吳老爺往東而去。
吳老爺實在走不動了,停下來歇息。
楊寬抿了抿幹裂的嘴唇:“還有多遠?”
“就快了,”吳老爺道,“今日肯定能趕到。”
楊寬面色難看:“昨日你就是這樣說的。”
“我也沒想到,這次會鬧得這般厲害,許多聖教的人,得了消息都暫時退避,我們自然找不到人,”吳老爺深吸一口氣,“不過,今日到的地方,一定會有人在,這個眼線,我安插在教中許久,從來沒有動用過,而他也深受尊首信任,知曉教中許多秘密,我這次去汴京城之前,與他約定好,十日内,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在這裡等我。”
楊寬咬咬牙:“既然如此,我們就快些趕路。”說完他又将吳老爺背起來,快速往前而去。
終于在天黑之前,他們趕到了杞縣,敲響了一扇門。
沒有讓吳老爺失望,這次有人走了出來。
四十多歲的男子看到吳老爺并沒有露出驚詫的神情,而是立即讓二人進門,将他們帶去屋子裡說話。
“沒能救出大郎?”徐來詢問吳老爺。
吳老爺颔首:“要不是楊兄弟救我,這次我也難以逃脫。”
徐來道:“是尊首讓人向你動手了?”如果是朝廷抓的人,吳老爺不會來尋他,畢竟他們兩個來往密切不是好事,會讓尊首起疑,除非吳老爺準備動用他這顆棋。
吳老爺道:“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着急。”
“不算着急了,”徐來開口,“去年呂石死了之後,我以為她就會立即向你們動手。”
去年初在教中講經的大和尚呂石突然圓寂,老尊首在的時候,呂石就是智囊,後來徐家接手了聖教,至少表面上也處處依仗呂石,尊首上位時,呂石繼續在她身邊出謀劃策,卻不知道為何,突然尊首就與呂石起了沖突,從那之後,教中紛争不斷,逐漸形成了新、老兩派。
到現在為止,吳老爺也不知道症結在哪裡?
徐來道:“我打聽到一些消息,呂石查到了些證據,當年謝易松确實想要招安聖教,聖教被圍剿,徹底與朝廷沖突,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就在你去汴京那幾日,尊首又殺了許多人,那些人都是從江陵過來投奔聖教的。”
吳老爺一驚,着實沒料到,聖教會出這麼大的事:“為何?是不是有人質疑呂石的死?”
“那倒不是,”徐來道,“明着質疑這個,就是徹底跟尊首撕破臉皮。”
“這次并非那些人動亂,而是尊首在查一樁事。”
吳老爺有所猜測,因為他提前在教中聽到了些風聲。
徐來道:“尊首命喬四去殺謝家養在鄉裡的一個女兒,喬四回來複命,人已經死了。”
“卻沒想到,那女子幾個月後,又回到了汴京。”
這次就連旁邊的楊寬也睜大了眼睛,露出驚詫的神情。好似之前有關聖教的事,他沒有聽懂,卻通過這句話,隐隐摸到了因果。
吳老爺也是一樣,他沉默片刻道:“你說的那女子,是汴京瓷行的行老謝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