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中午飯，李龍要開着吉普車，帶着哈裡木去找玉山江他們，商量一下，明天下山宰羊的事情。

　　哈裡木原想自己騎馬過去，李龍說路上的雪已經清幹淨了，路也修好了，吉普車跑的比馬快，而且不冷，還是開車去比較好。

　　哈裡木想一想就同意了。大冬天能坐在舒服的車裡，誰也不願意騎着馬到處跑，人和馬都難受。

　　吉普車開到玉山江家冬窩子的時候，他正在帶着孩子清理羊圈裡的草渣子。

　　看到吉普車玉山江很開心，把木叉豎在羊圈邊上，自己則走到吉普車跟前，和下車的李龍擁抱了一下，打着招呼。

　　玉山江家這邊的東操場上面的雪也清了大半，李龍還能看到雪上有不少的羊糞牛糞和馬糞蛋子。

　　前年拉的水管子，砌的水池子那裡，水沒有結冰，水往下流的地方，成了一條小溪，水管口方圓兩三米的地方沒有冰，再往下就結冰了，但這個時候冰被砸開，大概有二三十米的長度，這一段地方應該是用來讓牛羊喝水的。

　　羊圈邊上還放着大半袋子粗鹽，這是拌在草料裡給牛羊吃的。

　　玉山江招呼着兩個人進屋子喝奶茶，他的羊岡子在屋子裡收拾東西，看到李龍進來笑了笑，趕緊兌奶茶。

　　李龍說明了來意，玉山江笑着說：“肯定沒問題，我們就等着你來說這件事情呢。我想也差不多到時間了，你要再不來，我們就下山了。”

　　“主要是最近一直在收牛羊肉，比較忙。”李龍解釋了一句，“通往我的木房子那邊的路也是你們清出來的吧，正好過兩天忙完，我上山住一段時間打一打獵。”

　　“好好好，現在山上的狼太多了，得好好打一下。”玉山江說，“今年你準備宰多少羊？”

　　“四五百隻吧。”李龍說了個大概數字，“不光宰羊，還有牛，還有鹿。幹這個你們是行家，必須請你們出山呀。”

　　“小夥子們可喜歡出山了。大冬天沒有事情幹，今年雪又這麼大，賽馬叼羊都搞不了。雖然冬窩子之間的路通了，但是大冬天能做的事情太少了。隻要你說下山，他們一個一個高興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待會兒一個個通知，然後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們。”

　　“不用你一個個通知了，我們兩個騎個馬，分别通知就行了。”玉山江說，“你回去把準備工作做好就行了，要消耗大量的熱水，宰完牛羊的下水還要處理，要準備這麼多人的飯……事情多的很！”

　　他正說話的時候，兩個孩子從外面進來，給玉山江說，羊圈裡的草渣子挑幹淨了。

　　“好，那你們挑上幾捆子草給牛羊撒開，往飼料槽子裡拌一些鹽，不要拌多，一點點就行了。看一看那幾個母羊下羔子了沒有。”

　　兩個孩子聽完安排以後出去了，玉山江又給李龍說：“去年嘛，孩子們上課上一半的時候，課本收走了，說是要審查嘛什麼東西，後面上課就沒有課本，老師教的時候，就很随便。放假的時候也沒有布置太多的作業。”

　　“納森和薩斯肯的教材也收上去了，”哈裡木聽了，接了一句，“他們兩個高興壞了，假期作業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玩。”

　　李龍有些意外，領導那邊的反饋這麼快嗎？這就開始直接介入了？

　　當然這是好事啊。

　　他沒有過多評論這個事情，畢竟有些影響深遠，但目前還看不出來，多說無益。

　　玉山江家的孩子大了，已經上初中了，哈裡木家的孩子還小，在上小學。這個時候小學的課本影響不大，初中的課本影響比較大。

　　等過幾年，從小學開始課本都有影響了。

　　現在蝴蝶的翅膀扇了扇，說不定會不一樣吧。

　　喝完奶茶，玉山江就讓李龍趕緊回去準備，李龍說那邊已經有人準備了，他還是堅持開車，帶着玉山江和哈裡木一起，逐家通知。

　　因為吉普車能坐的人有限，按照玉山江的指路，一共通知了四家，到時候必然有人坐在後面。

　　這是提前要說好的，但即使坐在後面，小夥子們也很開心。已經出山一趟，外面的花花世界怎麼也比大雪山裡面要好玩。

　　把人通知完，玉山江給這些人說好，趕緊磨刀，做好準備，然後李龍又開着車把他們倆拉回到冬窩子，這才開着吉普車離開。

　　不過李龍并沒有直接出山，他開着吉普車到了自己的小木屋那裡。

　　這條路是直接通到木屋門口的，甚至木屋門口木地闆上的雪都清幹淨了。到泉眼那裡也清了一條小路出來。

　　小木屋的鑰匙一直放在吉普車上，李龍拿鑰匙把門打開，裡面倒沒有什麼變化，隻是一股子寒氣，逼人。

　　他從旁邊的棚子那裡取來柴火和煤，把爐子架了起來。因為好久沒有點爐子了，火起來的時候先打了一陣倒煙，整個屋子裡全是煙，李龍把門打開，散了好一陣的煙。

　　等屋子裡的煙淡下去之後，爐子裡的火也燒順暢了，煤燃燒起來，發出呼呼的聲音，屋子裡的寒氣帶着殘餘的煙味，慢慢的散了，李龍把被褥堆到床邊，靠近爐子的地方，用火慢慢烤着。

　　爐子邊上慢慢熱起來，屋子裡也沒有煙味了，李龍走出屋子，然後把屋門關上，從棚子那裡拿了個長杆子，開始通木屋上面的雪。

　　木屋上面的雪有點厚，他擔心屋子裡架着爐子，把雪底層化了，到時候滲經屋頂的泥土裡就不好了。

　　光用杆子搗是不行的，把靠近門這一側的雪搗下來之後，他又從小屋子那邊把木架子搬出來，當梯子一樣爬上木屋，把上面的雪往兩邊清幹淨，最後再下來，把前面落下的雪掃了。

　　正掃雪的時候，就聽到了南面林子裡狼嚎的聲音。

　　這狼有點嚣張啊。

　　李龍放下大掃把，從吉普車裡拿出五六半自動步槍，靠在車前蓋子邊上，往南面看着。

　　仔細觀察了一下，狼群在林子裡，沒敢露頭。但時不時的叫一聲，顯然也沒打算離去。

　　不知道他們的目标是李龍還是附近的其他獵物。

　　最近從北面的沙窩裡，越過無人區竄到南面山裡的黃羊可不少。

　　還有相當多的一部分都被那些兼職的獵戶給打了，但還有一大部份成功的穿越到了山裡。畢竟山裡灌木樹林比較多，不可能完全被雪覆蓋，能找到的吃的東西比沙窩裡多。

　　按理說這樣的環境，這些狼應該能找到自己的獵物，為什麼要盯着冬窩子就不好說了，可能是比較饞小羊羔？也可能是這一段時間母羊下羔子味道比較大，把他們吸引過來了？

　　李龍心頭亂七八糟猜測着，等了一會兒，發現那些狼沒有過來，便收了槍，把木頭架子又弄回小房間，然後準備離開。

　　調轉吉普車車頭，李龍剛開出不到五十米，一群狼就從南面的林子裡竄了出來，然後向西跑去。

　　李龍急忙下車，舉槍瞄準的時候發現那群狼有五六隻，雖然雪很厚，這些狼跑的倒是挺快。

　　遠遠的李龍看到這些狼。跑動的過程中，身子隻往下陷二三十公分，想想應該是下面有硬的雪殼子。也就是說之前下的雪，上面一層已經結成冰了。再下的雪才是松軟的。

　　這時候那些狼已經跑出去有兩百多米，李龍隻是描了描就放棄了射擊的打算。

　　不過看到這些狼跑動的過程，李龍也是調整了原來的預期。

　　原以為這麼厚的雪，隻要發現狼，那狼肯定就跑不掉。畢竟雪的厚度幾乎和狼高差不多了，如果雪都是松軟的，那狼跑一步陷一下跑一步陷一下，根本跑不動嘛。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想當然了，這些狼在跑動的過程中還是非常迅速的，不知道是提前已經探好了路，還是附近的雪上都是這樣的情況。

　　再次啟動吉普車，李龍開着出了山，他開着的速度不快，邊開邊兩邊觀察，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獵物。

　　畢竟去年以前在雪地裡不光打過黃羊馬鹿，還打過高鼻羚羊。

　　隻是這一次他有些失望了，一直開到清水河都沒看到一個活物。

　　看時間不早了，清水河這裡李龍也沒有停留，車子疾馳而過，一路開到了縣城，把從哈裡木那裡運來的皮子和鹿角放到收購站，然後穿城而過，來到了老馬号。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老馬号這邊已經宰殺了幾隻羊。院子裡新砌的高竈上架着鍋，這時候鍋裡都燒着水，宰好的羊就在牆邊放着，并沒有煮肉。

　　老羅叔他們蹲在大盆前，清洗着羊的腸子肚子，邊洗邊聊着天。

　　看着他們凍紅的雙耳和臉頰，李龍心疼的說：“老羅叔，你們咋不在竈頭邊上幹？還有這宰了的羊，咋不弄一隻煮上？”

　　“沒事沒事，沒多少了，這一盆洗完以後就進屋了。”老羅叔笑着說，“俺們幾個頓頓吃肉，不差這一頓。再說這羊，雖然俺們放着，但羊是你的，宰我們能宰，吃可不能随便吃。

　　我們也不缺這個油水，你看看我們這些半殼子老頭子，一個個比原來都胖了不少，你就不用再管我們的生活了。”

　　李龍便走在跟前，要跟他們一起洗肚子翻腸子，讓老羅叔給勸住了。

　　“小龍，剩下的活不多，你就别沾手了。這新宰的是幾個兩歲口的羊，肉很不錯，你不提家裡去？你家的老人和孩子不得補補？”

　　宰掉的羊一共有四隻，李龍想了想說：

　　“老羅叔，那我拿走三隻，你們這留一隻吃。”

　　“嘿，我們這邊晚飯都弄好，吃這個。你都拿走吧，這肉可鮮着呢。”

　　“你們要不吃就先凍着，明天早上等人來了直接就下鍋煮上。明天開始那活可不輕松，得讓大家吃好。”

　　“那行。”老羅叔說，“小龍啊，你明天早起過來的時候，買一些馕帶過來。這邊裡外的竈都占上，要燒水要煮肉，沒空蒸饅頭。

　　弄幾十個馕過來，到時候泡的肉湯吃，可帶勁了。”

　　“好好，明天我拉人的時候就把馕帶過來。”李龍應了一聲，裝了三個羊，帶着大半袋子下水，去了大哥家。

　　李強和幾個小夥伴正在院子裡玩兒，聽到吉普車的聲音，歡呼着跑出去，然後擁簇着吉普車進了院子。

　　李建國聽到聲音開門出來，看到李龍提着一隻羊的克郎子正準備往屋裡走，便問道：

　　“山裡的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李龍把羊克郎子拿進屋放在廚房，進了裡屋說，“明天一早我去拉他們，這兩天主要就宰羊了。”

　　“隊裡我也給大強運東他們說了，到時候幾家人一起去老馬号幫忙。”李建國說，“明天你大嫂子也過去，人多幹的快一點。”

　　“好。”李龍應了一聲，“得幹個三四天才能宰完。這活一幹完，就能安生過年了。”

　　“嗯，今年過年比去年早，過完年還能休息一段時間。就是不知道再下不下雪了，今年的雪太大了，隊裡人快把附近的野兔子逮完了。”

　　兄弟兩個唠着閑話，梁月梅端來了烤好的馍片和魚幹。李龍拿着馍片，邊吃邊到東屋去看老爺子和老娘。

　　最近因為雪大，李青俠也沒法到，小海子去砸冰窟窿打魚，閑的發慌。

　　看李龍一進來，立刻說：“小龍，明天你們宰羊是吧？我也過去看看。”

　　“行啊，老爹。”李龍笑着說，“到時候把衣服穿厚點，别凍着就行。”

　　“山裡咋樣？”李青俠又問了一句。

　　“雪比平原地方厚，而且今年狼多了，大白天都敢出來嚎，等宰完羊，我得進山待幾天打一打。”

　　“嘿，那可好，到時候把我拉上。”李青俠舔了舔嘴唇，“打個狼，剝了皮做褥子，給你娘鋪上。”

　　“我才不要唻！”杜春芳直接拒絕，“你就好好在家裡呆着，小龍打獵那是他本事大，你老胳膊老腿的跟着，不是拖後腿嗎？那小龍還得照顧你能打上東西？”

　　“我哪要他照顧？”李青俠自然是不服老的，“我秋天一個人還能搬一袋子苞米了，哪裡老了？”

　　“嗯，你沒老，誰三更半夜說自己老胳膊老腿老腰疼？”杜春芳直接揭起了短。

　　李龍聽着不妙，急忙退了出來，關了門，老兩口吵架，他可不摻合。

　　還是待在大哥這邊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