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龍的訴求，在這邊的銷售人員雖然認識李龍，卻也不敢做主，先暫時了和這邊一些單位人員的恰談工作，給杜廠長打電話去了。

　　李龍自己心頭也是忐忑，不知道杜廠長會不會同意再給自己撥兩台清雪機。現在能看出來，清雪機分明是非常暢銷的，想來接下來自己應該能拿到一筆不錯的分紅。

　　銷售人員姓齊，叫齊元虎，他打完電話過來給李龍說：

　　“李龍同志，庫存裡清雪機剩下的不多了，你要幾台？”

　　“兩台，手推式的。”李龍急忙說道。

　　“行，那你簽個字，廠長說你簽完字後就拉走吧。”

　　李龍急忙就在上面簽字，他這邊簽着，那邊就有人不樂意了：“憑啥他直接簽字就能拉走清雪機，我這邊錢都要付了，你們卻還讓我們等着？”

　　“就是啊，就算買賣也要講個先來後到吧？憑啥他能插隊？”

　　李龍這就有些猶豫了，這事搞得……自己搞特殊了啊。

　　“我給你說，你們要不給出個說法來，這清雪機我們不買了，不光我們不買了，我們還要向上級反映你們這種走後門的作風！”有人發出了威脅，“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憑他是清雪機的發明者啊。”齊元虎看那些準備談合作的人一個個發飙了，他是一點也不驚慌，很認真的指着李龍說道：

　　“這兩種清雪機就是李龍同志設計發明，然後交由我們廠子生産的。作為清雪機的發明者，他有權優先拿到清雪機進行試運行，這是我們合同裡寫好的。”

　　“啥？”有人看着年輕的李龍有些不敢相信。

　　“不光是清雪機，就連我們廠生産的收割機、中耕機一樣有李龍同志的參與，所以你們可别因為李龍同志年輕就小看他，他可是非常利害的發明家！”

　　銷售人員這麼說，這些人也就信了。畢竟如果隻說清雪機，其他人還有懷疑，現在哪怕在機關裡的人，大部分也是要下農田進行調研指導工作的，對于收割機和中耕機的作用還是很清楚的。

　　所以現在這些人看李龍的目光，就由原來的質疑和憤怒，變成了欣賞和贊歎了。

　　李龍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簽完字，去庫房領清雪機了。

　　領了清雪機裝在小四輪上，李龍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一個人給攔住了。

　　“你好，李龍同志是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石城拖拉機廠的陳光宇，技術科的副科長。”

　　“你好，陳科長。”李龍有些疑惑，這位陳科長找自己幹嘛。

　　“真沒想到，李龍同志你年紀輕輕的，竟然發明了這麼多有重大意義的設備，真沒想到啊。還不知道李龍同志你是哪裡畢業的？”

　　“我？我就不好意思說了，初中都沒畢業。”

　　“啊——那是基層成長起來的發明家啊！那更值得我們敬佩了，厲害厲害啊！現在我越發明白那句話‘從群衆中來到群衆中去’的含義了。隻有深深的根植于群衆之中才能有所作為！

　　也隻有李龍同志你這樣真切懂得農民生産具體需要的人，才能發明出收割機、中耕機了。我們這些人應該向你學習，相比較你，我們是有些空中樓閣、閉門造車了。”

　　這人說話一套一套的，李龍有點摸不着頭腦，就隻能笑笑。

　　“對了，李龍同志，要不去我辦公室談談？”陳光宇發出了邀請，“我想請你給我們的技術人員作個報告，講一講你發明這些設備的想法和初衷，給年輕人一個啟示。”

　　“不好意思陳科長，我還着急要拉着這兩台設備去交差的。”李龍急忙擺擺手，“對不住，再說我這也就是靈機一動，比不得你們這些搞技術的。”

　　“哪裡話哪裡話，李龍同志你這是太謙虛了，”陳光宇笑着說道，“毛主席都說種地要向農民學習，我們向你學習也是應該的，畢竟達者為先嘛。”

　　李龍笑笑，着急着要走，陳光宇也不好留他，最後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個問題：

　　“李龍同志，我能冒昧的問一問，為什麼你不找你們瑪縣的農機廠，也不找我們石城拖拉機廠，而要去更遠的奎屯農機廠談合作呢？”

　　李龍笑了，他說道：

　　“陳科長是新來的吧？”

　　“嗯，才來兩年。”陳光宇說道，“原來是在團場搞技術的。”

　　“那就怪不得了。其實我兩個地方都找過，因為我這個學曆，所以你們廠、瑪縣那邊都不怎麼看得上我的這個設計，所以我才去找了奎屯。”

　　“啊？”陳光宇愣在了當場。

　　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原因!

　　“好了，陳科長，我真有急事，以後有機會再聊。”說完李龍上了拖拉機準備走了。

　　陳光宇反應過來，急忙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和筆來，寫了個條子遞給李龍：“李龍同志，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如果以後有什麼好的設想直接聯系我，相信有我在，這邊技術科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李龍收了紙條，和陳光宇揮了揮手，開着拖拉機回瑪縣了。

　　兩台手推式清雪機是可以交差了，他直接開着拖拉機去了供銷社，把這兩台清雪機交給了李向前。

　　清雪機卸下來的時候，供銷社的這些人一個個都看着，顯然是眼熱的很。

　　雪已經下下來了，清雪機的作用也顯露出來。教育局和供銷社算是最顯風頭的單位了。

　　李向前說過，供銷社還有一些其他的庫房、院落物産，清雪任務比較重，這清雪機輪着來，也算是狼多肉少，現在又多了兩台，這些人自然是想着要過來自己股室裡用。

　　“都别想了，這是給州社的。”李向前一句話就把大家的心思給攪破了，“好了，現在都散了，各自幹活去。”

　　等人都散去，李向前對李龍說：

　　“我現在就要把這個送到州社去，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李龍搖頭，“我這邊還有許多事情做呢。”

　　他主要是偷懶。這事是李向前提出來的，他自己都沒想到。李向前明顯是要找錢主任邀功去的，這中間李龍覺得自己還是别摻和比較好。

　　他和錢主任、關大姐關系不錯，李向前和錢主任之間的關系似乎要複雜一些，李龍就想盡量簡單化，這樣的事情，自己就别去了。

　　李向前看李龍回答的堅決，便也不再勉強，讓周園調車，他和周園一起拉着清雪機去了州社。

　　見了錢主任，李向前自然也沒忘記李龍，特意說明這清雪機是李龍搞到的，這也讓錢主任一陣子意外。

　　“小李這能力不錯啊，能打獵還能搞發明，抓生産也是一把好手，不錯不錯！”他心底是越發欣賞這個年輕人了。

　　“是啊，我感覺好像把他放在哪裡，他都能幹出一番成就來。”李向前也是感歎，“對比一下我當初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别人屁股後面跟着學呢。”

　　“向前啊，可别妄自菲薄，你當年這麼大的時候，也是拿着槍跟着糧食征購隊四處跑着為咱們的大生産籌措糧食，那時候也勇敢着呢。”錢主任笑笑：

　　“走，正好院子裡的雪沒清完，咱們去看看你這清雪機的作用。要是好的話，給各縣社通知一下，可以采購一批，節省人力物力嘛。”

　　李向前笑了，李龍雖然沒來，但這事情做的，他也有好處。

　　李龍從供銷社回到家裡，中午飯時間已經過了，不過楊大姐給他留了飯，還熱在鍋裡。楊大姐自己則看着明明昊昊在睡午覺。

　　李龍三下五除二吃了中午飯，把院子裡的雪殘餘的部分清理一下，用手推車給拉出去，倒進外面的樹田子裡。

　　下午顧曉霞回來的時候帶着兩個人，他們是幫着把手推式清雪機給還回來的。

　　晚飯的時候，顧曉霞說：

　　“我們單位用的這台清雪機，其實上午早早就把院子裡的雪清掉了，然後就讓其他幾個單位給借走了。他們還回來的時候說，也要去訂購。我們這邊領導也打算買兩台。

　　原本王局的意思是各學校其實也可以訂購上，畢竟不貴，但怎麼說呢，有領導的意思是學校的學生娃娃多，得鍛煉他們勞動的能力，不能用這個清雪機。然後學校就不買了……”

　　李龍笑笑，這很正常。每個學校至少都有上百的學生，這些學生在這個時候，哪怕一二年級的小學生也是要掃雪的。有這麼多勞動力存在，學校根本不擔心下雪的問題。

　　哪怕三四十年後，差不多也是如此，甚至于那時候學生因為課業繁重，掃雪反倒成了一種放松。

　　接下來杜廠長的電話也證明了這件事情。

　　“小李啊，我給你說，我是真的有些低估這個市場了。就這一場雪下完，光目前我們接到的訂單已經超過三千台了。”杜廠長假意抱怨着，“我們的工人三班倒啊，加班加點的生産，就這樣訂單都已經排到一個月之後了。”

　　“那還不好嗎？”李龍笑着說，“雖然清雪機是季節性産品，但就這一季，咱們廠子足以吃飽了吧？”

　　“是是是，那真是吃飽了，都吃撐了！”一說到這個，杜廠長心裡是真的高興，這才十二月初啊，他估計這清雪機怎麼也能再賣一兩個月。畢竟今年的大雪非同一般，看樣子不可能再下一兩場雪就停。

　　而且每場雪都這麼大，農民可能會高興，畢竟來年開春土地的墒情肯定不錯，但對于各單位來說，雪太大就是麻煩。

　　清雪機省時省力，自然是就是必需品了。

　　他估計這個冬天應該能賣個一萬台左右。

　　現在生産車間已經加班加出火了，即使如此，一天最多也就生産一百多台。

　　去掉那些不合格的，怎麼說也得兩個月才有可能生産一萬台。

　　問題是兩個月後清雪機還有人要嗎？畢竟一月過完，二月份雪就不太可能那麼大了。

　　當然就算是達不到一萬台，哪怕五千台，這個冬天，農機廠也能過個好年了。

　　這對農機廠是個好消息，對李龍同樣是個好消息。也就是說，其實他整個冬天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能坐入幾萬甚至十幾萬的收入了。

　　乖乖，了得啊！

　　杜廠長能這麼坦誠的把數據告訴李龍，自然不會在分紅方面搞什麼貓膩，可以說過年前将有一筆大收入，這幾乎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

　　杜廠長給李龍打電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農機廠雖然沒有去瑪縣推廣，但瑪縣有不少單位已經找他們訂購了，他猜這應該是李龍的功勞，所以說一聲。

　　接下來的情況讓李龍又喜又憂。

　　十二月中旬一共下了三場雪，兩場小雪一場大雪。小雪不提，大雪又是接近四十公分厚的。李龍不得不又去山裡送了一趟物資。

　　哈裡木和玉山江他們帶着清雪機把山谷裡路上的雪又清了一遍，好在這時候冬窩子路打通了，哈裡木和李龍上次帶過去的物資已經分發給了各牧民家裡。

　　隻是如李龍所想，目前他們就隻能靠着秋天打的草給牛羊過冬了。

　　李龍先前答應的送一車糖渣的事情一直沒做，所以這一次把物資送上去後，他返回後直接去了糖廠，找到宋明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去山裡的話——中午時間剛夠。”宋明想了想，“現在裝車就能拉走。”

　　“好。”李龍說道，“那就這樣吧。”

　　兩個人合作時間久了，默契已成，所以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麼。宋明去裝了滿滿一車糖渣，然後跟着李龍的吉普車去了山裡。

　　糖渣卸到了哈裡木冬窩子跟前，其中一部分已經結冰了。

　　這玩意兒是牲畜的好飼料，李龍的意思是接下來每天都讓宋明拉一趟，保證每一戶牧民家裡都能分到一車。

　　宋明倒是沒意見，反正每趟都有運費，而且就隻是利用中午空閑時間，沒啥大問題。

　　哈裡木他們開心壞了，要宰羊給李龍他們吃，李龍給拒絕了。開玩笑，拉來糖渣就是為了讓牛羊好過冬，可不是為了吃它們的。

　　李龍和宋明走後，哈裡木要開着車裝糖渣往玉山江那邊運。等運過去，玉山江知道情況後，就讓他别再運了。

　　“李龍能把這事情想好，那自然會想明白接下來糖渣肯定是用汽車拉到每一家門口的。”玉山江說，“你不用這樣拉了，咱們隻需要多打幾隻狼，把狼皮交給李龍，這樣就能把他的運費給賺回來了。”

　　“正好，晚上我那兒有群狼讨厭的很！”哈裡木笑着說，“看着這兩天把它們打掉，把皮子剝下來。”

　　“就是這個意思。”玉山江的妻子和孩子還在牧業隊的留守點，這兩天他過去看了一趟，又匆匆回來了。拖拉機方便是方便，但眼下雪太大，他一個人也不敢停留太久。

　　他這邊也有狼群，畢竟雪一厚，狼想找食物也不容易，這些牧民的牛羊對它們來說，就是好東西了。

　　李龍帶着宋明拉了兩天的糖渣，這邊李向前就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去供銷社。

　　好在宋明路熟，李龍也和他說好了，不管自己過去不過去，他每天都拉一車去山裡，運費一車三十。畢竟山裡路險，比平原地帶要麻煩多了，還要送到冬窩子門口，再卸下來，不是好活。

　　李龍到供銷社的時候，這裡人行色匆匆，一個個看着很忙碌的樣子，看到李龍也隻是簡單打個招呼就忙自己的去了。

　　李龍到了主任辦公室，看李向前正在本子上寫畫着什麼。

　　“坐，我馬上好。”李向前看到是李龍，指了指沙發說，“自己倒水。”

　　等了一會兒，李龍倒出來的熱茶已經可以喝的時候，李向前放下了手頭的筆，擡起頭來對李龍說道：

　　“州社打來電話，這個冬天的情況不太好。”

　　“雪災？”李龍問了一句。

　　“是的。”李向前對李龍的敏銳有些意外，随即笑笑，“也是啊，這才入冬一個多月就下了這麼幾場大雪，聰明點的都能看出來了。”

　　“要我們做什麼？”李龍問道。

　　“雪災，影響最大的是牧民的群衆，我們需要幫助他們籌集飼草料、粗鹽和生活物資。現在各冬草場都被大雪覆蓋，不少牧民秋季準備的草料不足，這個冬天，難過了。”

　　李龍默默點點頭。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在夏天把哈裡木他們的路修了修，去年又幫着他們修好了冬窩子，打草的時候還幫着他們買了拖拉機和收割機，恐怕哈裡木他們這個冬天也難過。

　　即使如此也需要自己給山裡提供糖渣等精飼料，不然那些淘汰羊有可能挨不過去。

　　想想其他牧民部落，恐怕更難過了。

　　“飼草、飼料之類的我倒是能提供一些，但就我個人而言，提供不了多少。”李龍想了想說道：

　　“咱們，得雙管齊下。”

　　“怎麼個雙管，你說說？”李向前來了興趣，“我其實也想到一樣，我看看咱們想的一樣不一樣。”

　　李龍便說出了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