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心中有些憋悶,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沈雨燃瞧出他的不悅,隻好将笑意收斂了些,又問:“殿下還要吃些什麼?
今兒天熱,讓廚房冰一些楊梅湯過來?
”
蕭明徹心中一動。
酷夏時分,他最喜歡喝的便是冰鎮後的楊梅湯。
這個女人怎麼跟解語花似的,總是能猜準他的心意……不知道怎地,蕭明徹忽而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的腰帶系成了母妃才會的鎖心結。
以及在他的生辰宴上,她提議雲穎初彈奏了母妃的《雲水天長》。
這兩樁事當初都曾引起他的懷疑,還叫暗風盯着她。
隻是非但沒抓到她的錯處和破綻,反倒發現了其他人對她的殺心。
經曆這麼多事,他對她的感覺在不經意間産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伸手拉起她的腰帶。
沈雨燃不知他此舉的用意,以為他又要對自己毛手毛腳,正欲提醒他禁欲的事,卻聽他問:“怎麼不打之前那種結了?
”
“太……麻煩了。
”沈雨燃随口道,“天氣一熱,就憊懶得很。
”
蕭明徹定定看着她腰間那根綢帶,着力拉開,就像那日他召她進書房時那般出其不意。
“殿下,你的身子……”
“别動。
”蕭明徹解開她的腰帶,并未扒拉她的衣裳,而是将腰帶重新系上。
先将腰帶打個活結,這個結需要用力一些,既是為了勒出纖腰,亦是為了讓腰帶留長一截。
爾後似編辮子一般将腰帶編起來,到末端開始打成花朵狀的結。
“多謝殿下。
”
這個本是蕭明徹教她系的,沈雨燃卻隻能裝傻充愣。
“殿下心靈手巧,竟會如此繁複的系法。
”
蕭明徹靜靜盯了腰帶一瞬,擡眼看她。
“你知道這個結叫什麼名字嗎?
”
沈雨燃真不知道。
當年蕭明徹隻是教了她,并未多說什麼。
“什麼名字?
”WWW.7ЭΖω㈧.℃oM
“是孤的母妃取的,鎖心結。
”
沈雨燃聽着他的話,心中微微一動。
“很好聽的名字。
”
蕭明徹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意味深長,似乎有話要說。
然而片刻後,蕭明徹将目光挪開,望向窗外。
窗外的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今年熱得很早,恐怕過不了多久,父皇母後就會去避暑山莊。
”
“殿下也會去嗎?
”沈雨燃問。
“父皇要去,孤自然不能去。
”
皇宮裡總要留人照應的。
蕭明徹緩聲道:“京城裡想是熱得很,你跟榮安一起過去避暑吧。
”
“真的?
”
看着她的眼睛霎時明亮起來,蕭明徹本來因着烈日煩躁的心情随之輕松了起來。
他輕輕颔首。
“多謝殿下。
”
“你來得很巧,今日本來也想召你過來的。
”
“殿下有何吩咐?
”
“有件正事,本該早就了結,隻是廟會遇刺,耽擱了許久,今日午後才算在父皇那邊有了定論。
”
沈雨燃有些疑惑,見他的眸色沉了下來,忽而想到了什麼。
“殿下是說西山桃林的事?
”
蕭明徹颔首。
沈雨燃深吸了口氣。
縱然她對蕭明徹毫無期待,亦有些好奇他查出來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真兇是徐敬嗎?
”沈雨燃不動聲色地問。
蕭明徹對上她的目光,似乎有些無奈:“你就那麼自信,是你想的那樣?
”
果然不是,她就說呢,太陽還能打西邊出來?
見她不怒反笑,蕭明徹忍不住道:“你想知道真兇是誰,今晚随孤進宮。
”
進宮?
他要包庇徐宛甯,她沒興趣看她的大戲。
似乎看出了沈雨燃的不滿,蕭明徹重新拿起了扔開的話本子。
長安走近前道:“承徽先回悅春閣,等到進宮的時辰,奴才派人去請承徽。
”
沈雨燃心裡窩着火,隻是想想,很快可以離開蕭明徹去避暑山莊住幾個月,等到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廢,也就舒服多了。
如此過了兩三個時辰,等到暮色四合,琅嬅宮終于來人,叫沈雨燃進宮了。
今晚跟上回夜裡入宮不同,太子車駕的儀仗擺足了,顯然是向所有人昭示,太子殿下遇刺後已然康複,并且可以出門了。
沒多時,車駕停下,沈雨燃跟在蕭明徹的身後一起進宮。
然而不是去養心殿,而是去了白天去過的霜雲殿。
一進殿内,頓時察覺到有些氣氛不一般。
再擡眼,見皇後高居于鳳座之上,素來溫和的臉龐上滿是怒氣。
大殿之中,溫貴妃和許久未見的慧貴妃都在,神情俱是端肅。
此外,除了皇後身邊站着個女官,大殿兩旁站起十餘個太監,這些太監跟尋常伺候的那些不一樣,個個人高馬大,目露兇光,給殿内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兒臣給母後請安。
”
皇後道:“你這身子還需得多養,坐下說話吧。
”
宮人很快搬了椅子,讓蕭明徹坐下。
“既然徹兒來了,那就開始吧。
”
身旁女官颔首:“孫公公,把人都帶進來吧。
”
很快,一個精明幹瘦的大太監領着五人入内,沈雨燃認得此人,他是東廠的首領太監孫奇,是皇帝的親信。
跟在孫奇身後的則是榮國公、榮國公夫人姚氏以及他們的兩子一女,已遠嫁的嫡長女不在其中。
沈雨燃原以為蕭明徹又從哪裡扒拉出了阿貓阿狗替徐宛甯頂罪,不想今日的陣仗這麼大。
非但榮國公府的人悉數到場,連孫奇這号人物都來了。
就沈雨燃所知,孫奇是皇帝的親信,與蕭明徹也并不親近,前世蕭明徹倒台,其中便有孫奇發揮的作用。
有他在場,至少說明今晚的事,并不是蕭明徹能夠左右的。
“啟禀娘娘,一應人犯也已經押到偏殿。
”孫奇三十多歲,身材短小,看起來精明強幹,“奴才想着那些人犯低賤蠢笨,怕驚擾娘娘鳳駕,還是由東廠的人在旁邊審問,遞口供上前。
”
他說話并不像有些太監那樣尖聲尖氣,反而斯文客氣。
不過連京城的黃口小兒都知道,東廠鷹犬心狠手辣,如豺狼虎豹。
沈雨燃也不會被外表迷惑,以為他是個良善之人。
皇後神情肅然:“既然大費周章把所有人都喊過來了,便是要當面對質。
”
“奴才謹遵娘娘懿旨。
”他瞥了一眼榮國公府衆人,朝旁邊的太監扯了扯嘴角,“先把秦奉儀請過來吧。
”
秦懷音?
沈雨燃頗為詫異,失蹤了許久的秦懷音竟是落到東廠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