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見蕭明徹出神地想着什麼,一直不說話,榮安忍不住喊了一聲。
蕭明徹收回思緒,迅速将沈雨燃的臉龐從思緒中攆出去,恢複如常的神情。
“你不生宛甯的氣就好,你們多年閨蜜,怎可因為些許小事破裂?
”
“不會的,”榮安莞爾,“我不生氣了,跟皇兄說完話就一點也不生氣了。
”
“你呀,多把心思放在挑驸馬上,這樣父皇母後就可安心了。
”
榮安羞紅了臉,氣惱道:“什麼驸馬?
母後都說要養我一輩子,怎麼皇兄還着急讓我出嫁?
”
“因為孤知道,你不是不想出嫁,隻是瞧不上父皇給你挑的人罷了。
”
“皇兄當真知道?
”
蕭明徹輕笑,“孤畢竟是你的哥哥,你動一下眉毛,孤便知道你嫌那幾個人長得不夠英俊。
”
“那成親了就要過一輩子嘛,總得挑一個順眼的。
”榮安沒有否認,小聲嘀咕道,“皇兄也瞧見了,父皇挑的都是什麼樣的人。
”
“放心,孤替你留意着。
”說話間,蕭明徹站了起來,“時辰不早了,該回東宮了。
”
再晚,宮門就要落鎖了,雖然困不住他,到底不合規矩。
“我送皇兄出宮。
”
蕭明徹沒有推辭,路上榮安又把選了秦懷音協理生辰宴的事跟他說了。
都是瑣事,蕭明徹聽着便罷。
等他回到東宮,已經是戌時了。
奔波了整日,着實有些疲乏,長安見狀,打水過來為他泡腳。
“殿下帶回來那個錦盒怎麼處置呢?
”
蕭明徹閉目養神,淡聲道:“那是榮安賞給沈雨燃的,着人給她送去吧。
”
“是。
”
因提起沈雨燃來,蕭明徹忽而想起他問榮安但榮安并未告知的事。
他睜開眼睛,看向長安:“下午孤不在,榮安和宛甯鬧出了些動靜?
”
長安是東宮總管,雖然平常都跟在蕭明徹身邊,但一回東宮,底下人便事無巨細地都向長安禀告了。
事涉徐宛甯和榮安公主,長安本來打算禀告給蕭明徹,隻是見蕭明徹今日過于勞累,又算不得大事,便沒有立即開口。
蕭明徹既問起,他自然沒有隐瞞的道理。
“下午公主殿下在汀蘭水榭中見了三位夫人,挑中了秦夫人協理殿下生辰宴的事。
”
“此事不必細說,孤問的是沈雨燃。
”
長安道:“公主殿下讓奴才提前一個時辰把沈夫人叫去汀蘭水榭裡候着,還把水榭裡的椅子都撤了出去。
”
是想讓沈雨燃在水榭裡站着枯等一個時辰?
蕭明徹皺起了眉頭。
長安并不奇怪蕭明徹的反應,蕭明徹從來不苛待下人的性子,相反,他雖然為人冷淡,對下人卻很寬厚。
“沈夫人一直坐在廊下的石階上等着,後來公主和徐姑娘來了之後,因着沈夫人坐在廊下、舉止不雅說了幾句。
徐姑娘說,沈夫人以下犯上,該罰跪,倒是沈夫人據理力争,公主殿下松了口免于責罰。
”
“據理力争?
”蕭明徹輕聲品味着這四個字。
“是,奴才們都以為沈夫人是個好拿捏的,卻沒想到她今日口若懸河,愣是把徐姑娘說得啞口無言,公主也被她說服了。
後來定下了秦夫人的差事,公主便要回宮。
隻是公主跟徐姑娘置了好大的氣,把徐姑娘扔在東宮門口就自己走了。
”
“那宛甯呢?
”
“徐姑娘自己雇了轎子回府了,殿下放心,門房派人跟着轎子,徐姑娘早就安全回了榮國公府。
”
“還算他們機靈。
”蕭明徹眯了眯眼眸,眼前又浮現出沈雨燃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龐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沈雨燃每回看他時,眸光都很奇怪。
她的眼神,既不是崇敬、也不是畏懼,當然,更不是愛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表面看起來恭敬,實則藏着冷漠和嘲諷。
蕭明徹平常生人勿進,都是其他人巴結着要靠近他。
但這個沈雨燃,一副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裡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罷了,今日總歸是她吃了虧。
想到這裡,蕭明徹道:“榮安給了她多少賞賜,你比照着多添一份,算作孤的賞賜。
”
“是。
”
*
琅嬅宮裡的賞賜送過來的時候,沈雨燃已經躺下了。
今日在水榭裡,她雖然在坐着等的,可那石階冰冷堅硬,坐了那麼一個時辰,身上骨頭都硌得生疼。
上輩子的帳她還沒想好跟徐宛甯算計,這輩子竟然又添了新帳。
到底該怎麼應對眼前的局面呢……
沈雨燃正發着愁,外頭忽然有人重重叩了院門。
值夜的紫玉上前去開了門,片刻後便歡欣地跑回來道:“夫人,夫人,琅嬅宮來賞賜了。
”
賞賜?
下午不才賞了幾身衣裳嗎?
蕭明徹腦子抽風了?
罵歸罵,蕭明徹是堂堂太子,他有賞賜,她這小小侍妾隻能出去接賞。
她歎了口氣,無奈地從榻上爬起來,飛快地穿好衣裳。
李嬷嬷聽到動靜,也從後頭的耳房裡出來,幫着她梳頭。
待儀容整理妥當,走出去時,這才大開院門讓琅嬅宮的太監進來。
太監手中提着兩個錦盒,一個是紫檀雕花的,一個是黑漆描金的。
“公公,這是?
”
左邊的小太監提起自己手中的紫檀雕花的錦盒,笑道:“這是公主殿下給夫人的賞賜,那一個是太子殿下說,好事成雙,給夫人湊了個雙。
”
“妾身謝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恩典。
”
沈雨燃恭敬一拜,見着這賞賜,心裡是一點高興不起來。
她頗為無奈地朝紫玉示意,紫玉即刻便給送錦盒的兩個太監都遞上荷包。
“有勞公公了。
”
“不勞煩,替殿下和夫人辦事是應該的。
”
荷包依舊很單薄,小太監嘴上說得恭敬,可沈雨燃看得出兩個小太監眼神都頗為失望。
她能怎麼樣呢?
東宮上下看着她一進東宮就接連得了許多賞賜,可這些賞賜都是隻能看隻能用,不能還錢的。
天天想着攢錢攢錢,能攢的就那點月錢。
不說别的花銷,光是蕭明徹再賞她幾回東西,她給賞錢都給成窮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