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沉默。
“不能見她?
”沈雨燃看向他,“難道她現在還能威脅我的性命嗎?
”
那倒不會,在白驷拿下池玉之後,已經廢了她一身的功夫。
蕭明徹神情怏怏,看向沈雨燃的目光有幾分不自然。
“燃燃,你應該清楚,她對我的心思
“她喜歡你,我知道啊,可前世東宮那麼多女人,她偏偏針對我
“難道不是因為,她知道我隻在意你嗎?
”蕭明徹輕笑。
沈雨燃動了動嘴,無言以對。
見蕭明徹神情中微露着得意,她忍不住道:“她就這麼懂你?
”
“你要是想見就去見,她兩世都想害你,你好好記住她的模樣,若有下一世,早些把她揪出來
沈雨燃見他應下,終于笑了起來。
“人關在那裡,跑不掉,吃好了再去
兩人說了這麼久的話,桌上的菜都有些涼了,又讓人重新上了些。
沈雨燃心頭巨石落地,的确是餓了,盛上一碗飯,澆上紅燒獅子頭的湯汁,吃了一大碗。
用過膳,蕭明徹又說累得很,想去睡一會兒。
“你要睡便睡,我自己去就是
沈雨燃自己起身出了琅嬅宮,讓長樂把自己帶去地牢。
她一直知道府中有地牢,但從來沒去過。
長樂領着她到了離琅嬅宮不遠處的一座宮殿。
進去之後進了偏殿,從密道往下去,便是地牢了。
王府地牢并不似刑部天牢那般宏大,當然也沒有天牢那麼陰森恐怖。
地牢裡燭火明亮,隻有一間牢房和一間審訊的屋子。
畢竟,通常這裡不會關任何人。
沈雨燃一走過去,坐在牢房外頭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白驷在其中,其餘的都是新近跟在蕭明徹身邊的暗衛。
“沈姑娘想審問暗花,”長樂上前道,“把人帶出去吧
“是
暗衛應聲道,還沒轉身,長樂道:“她身上沒什麼東西了吧?
不能再傷人了吧?
”
“公公放心,她如今……”暗衛頓了頓,瞥了白驷一樣,“隻剩下口氣了
沈雨燃幾回見白驷,他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風輕雲淡的樣子,此刻臉上倒是顯出些頹喪來。
見沈雨燃望過來,白驷沉聲道:“她背叛師門,老夫已經按門規懲治了她,她會受七天七夜萬蟻啃噬之痛而死
長樂笑道:“有白神醫出手,那就妥當了,把人帶出來吧
片刻後,兩名暗衛便将牢房裡的池玉提拉了出來。
她披頭散發,衣衫上盡是血迹。
沈雨燃看着她的模樣,微微蹙眉,喊了一聲:“池玉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該開口說什麼。
要算賬,她該去找前世的池玉。
斟酌片刻,沈雨燃道:“憑你的本事,離開京城本可以遠走高飛,你回京城,難道就是為了殺我?
”
“哼池玉冷笑,她稍稍擡眼望向沈雨燃,眼中盡是恨意。
“就為了殺我?
連你的性命都不顧?
”
“我的性命算什麼?
從我發誓效忠主子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他的了池玉體内受着萬蟻啃噬之痛,她強忍着不喊叫,滿臉是汗,“對主子來說,你就是個禍害!
”
“我禍害他什麼了?
”沈雨燃覺得有些可笑。
“他是皇子,他是太子,他生來就是讓人仰望的人!
為了你這樣的女人,他連尊嚴都不要了,居然向蕭明承那種人下跪求饒!
都是你!
”池玉怒罵道。
沈雨燃微微一愣,看向池玉,“所以,當時你就殺我了?
”
“不錯池玉沒有否認,“你這薄情寡義的女人,從來都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你根本就不應該活着!
你死了,主子才能好好地做他的太子!
”
沈雨燃忽然就明白了。
在池玉眼中,隻有她死了,才不會礙着蕭明徹。
這一世是這樣,前世也是這樣。
池玉早早地就知道自己生不出皇子,她要為蕭明徹除掉自己。
頓悟過後,沈雨燃看向池玉的目光變了。
“你為何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
”
“我隻是覺得,你很可憐
池玉愛蕭明徹,愛到偏執,也愛到了發狂。
“呸!
”池玉重重啐了一口,卻被旁邊的暗衛一腳踢到了旁邊。
沈雨燃看着她咬牙切齒的模樣,無心再留在此處,徑直離開了地牢。
一出去,便見蕭明徹站在外頭。
“想問的話問完了?
”蕭明徹問。
沈雨燃答非所問:“你不是困了嗎?
怎麼來了?
”
蕭明徹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你不在,我睡不着
沈雨燃“嗤”了他一聲,反诘道:“我天天都不在,照你說的,你天天都睡不着了?
”
“是蕭明徹答得幹脆,見沈雨燃神情淡淡,想起前世那些事,他心中亦是難受,遂道,“天氣是一日較一日暖和了
“所以呢?
”
“所以合該趁着好天氣,遠離俗世紛擾,尋個山明水靜的地方享受春光
“可惜啊,我享受不了春光,反倒是被重重宮阙院落囚住
宮中女官一闆一眼,每日拘着沈雨燃學習禮儀規矩,别說外出踏青了,在自己院裡賞花的閑暇都沒有。
“聽起來着實有些可憐啊。
縱然是囚禁,也該是被春光所囚
沈雨燃聽出他話裡有話,揚眉看着他,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蕭明徹亦回望着她。
“王府裡新得了兩匹汗血寶馬
“嗯?
”
“我們騎馬出城吧
“去何處?
”
“何處皆可,随心所欲,随興所至
沈雨燃本來以為他是說話哄着自己,可蕭明徹眼神深邃,神情沉肅,看着不像在說笑。
“你是認真的?
”
蕭明徹無奈道:“我幾時對你不認真過
“那我們現在就走?
”沈雨燃還是不敢信他的話,秀眉微微蹙起。
“現在就走
“可是宮裡的女官,還有……還有内閣,那麼多朝政……”
沈雨燃話沒說完,蕭明徹已經牽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殿外春光正好,鋪面便是夾雜着花香的暖風,将沈雨燃心底的顧慮和疑惑盡數吹散。
她仿佛看到了如畫山巒,也看到了湖波清泉。
春光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