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來看過，姜雪心也來了。

　　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

　　靜姐過來說，“傅總，都準備好了。”

　　“好。”

　　傅寒川颔首，把白冉抱着坐起來，“出了一身汗，進浴室沖一沖？”

　　白冉眨了眨眼。

　　要的。

　　連續高燒，退下來後，渾身都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知道你愛幹淨。”

　　傅寒川帶着點笑，把白冉給抱了起來，“正好，讓他們把床鋪也換下。”

　　…

　　白冉剛退燒，不能洗太久。

　　傅寒川隻簡單給她沖了沖，換好衣服，再把她放回幹淨的床上。

　　摸了摸她的臉，“舒服點沒有？”

　　這次，白冉不隻是眨了眨眼，嘴角微微抿起，朝他露出點笑意。

　　笑了？

　　傅寒川怔忪，從住院到現在，冉冉還是第一次露出笑容。

　　不止他吃驚，姜雪心也是一樣。

　　難得啊。

　　女兒這點微末的笑意，讓陰霾的許久的天空，終于露出了一絲陽光。

　　“傅總。”護士進來，提醒道，“主任在等着您的。”

　　“嗯。”

　　傅寒川颔首。

　　望着白冉，勾起唇畔，笑容溫和，交代道，“我去見主任，商量下後續治療，結束了就回來。”

　　“……”白冉眨了眨眼。

　　“去吧去吧。”姜雪心催着，“這兒有我呢。”

　　“好。”

　　傅寒川松開手，起身出去。

　　“哎……”

　　姜雪心歎息着，在床邊坐下，握着女兒的手，拍了拍。

　　“醒過來就好，有女婿在呢，會越來越好，會好起來的。”

　　…

　　醫生辦公室裡，一整支醫療團隊，正在針對白冉的情況開會讨論。

　　對于傅太太這位特殊的患者，院方非常重視。

　　本院已經聚集了學界頂尖人才，這些天，也和各地同行們交流溝通過很多。

　　再加上，在傅寒川的施壓下，又增加了幾位專家。

　　有本院的，也有從外院請來的，聯合院際會診。

　　傅寒川坐在上首，靜靜的聽着。

　　以主任為首，在讨論過後，重點對他講述了之後的治療方案。

　　“傅總，您覺得呢？”

　　他們拟定的方案，不是太激進，相對保守。

　　“這樣，可能會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但是，風險也相對降低了。”

　　傅寒川仔細對比過，微微颔首。“可以。”

　　另外，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需要，配合康複治療麼？”

　　他當初剛醒來，也做過一段很長時間的康複治療。

　　主任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傅總，傅太太的情況，和您當初不太一樣。”

　　傅寒川當初是長時間卧床，造成的功能暫時障礙。

　　“傅太太是系統問題，如果恢複了，她現在就能起來，和常人沒什麼兩樣。”

　　也就是說，“她現在還不需要康複治療。”

　　如果之後治療需要很長時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行。”

　　傅寒川颔首，“都說完了？”

　　“還有，傅總……”

　　主任指着其中一位白大褂，介紹道，“這位，是我們請來的中醫院主任，我們的想法，是配合治療。”

　　也就是中西醫結合的方案。

　　傅寒川皺了皺眉，打量着那位主任，“會有效？”

　　一直是西醫治療，會不會有沖突？

　　“傅總放心。”

　　中醫主任解釋道，“我隻負責穴位治療，不用藥，不會沖突。”

　　保守的前提下，增加的了安全系數。

　　相對的，可能療效，就會慢很多。

　　“沒關系。”

　　傅寒川沒覺得慢是個問題，“慢就慢一點，最重要安全。”

　　環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鄭重道，“我太太，就拜托各位了。”

　　“傅總，客氣。”

　　“應該的。”

　　…

　　從醫生辦公室回來，回到病房。

　　“結束了？”

　　姜雪心手裡握着指甲剪，正準備給白冉剪指甲。

　　“嗯。”傅寒川點點頭，伸出手，“媽，給我吧。”

　　“給。”

　　這些天，對于女婿凡事親力親為已經習慣了，姜雪心順手就把指甲剪遞給了傅寒川。

　　笑了下，“我出去轉轉。”

　　“嗯。”

　　傅寒川點點頭，握着指甲剪，在床邊坐下。

　　握着白冉的手，之前和相思一起做的美甲，已經長長了。

　　傅寒川抽了張紙巾，掂在她手下，開始替她剪指甲。

　　先問她：“剪到和指尖齊平，可以麼？”

　　“……”白冉眨了眨眼，眼中卻帶着疑惑。

　　“嗯？”

　　傅寒川好笑的挑了挑眉，“是不是想問我，今天沒事做？”

　　是的。

　　白冉眨了眨眼。

　　“今天是周末。”

　　傅寒川戲谑的道，“牛馬也要休息的，是不是？”

　　哦。

　　白冉恍然，周末啊。

　　她躺在這裡，已經是不知今夕是何年。

　　傅寒川挨個把她的指甲都剪完，還把邊緣都打磨平滑了，免得不小心剮蹭着了。

　　剪完了，握着她的手，欣賞着。

　　“真漂亮，怎麼連手指頭都這麼漂亮？”

　　“……”白冉無語。

　　他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話真多啊。

　　“我沒其他的事，就陪着你。”

　　傅寒川繼續絮叨着，“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給我個提示，我陪你？”

　　“……”白冉幹瞪眼。

　　她怎麼提示？

　　她現在，除了眨眼，不會其他的。

　　比起這個，她其實很想知道，他剛才跟醫生們見面，都說了什麼？

　　但她表達不出來，隻能皺眉，再皺眉。

　　“嗯？”傅寒川看着好笑，“怎麼急了？生氣了？那我猜猜啊……”

　　擡起手，指尖落在她眉間輕輕揉着。

　　“别皺眉，别着急。”

　　是低沉的語調。

　　“冉冉，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好不好？”

　　緩聲，把剛才醫療讨論的結果，跟白冉說了個大概。

　　“隻要你能好起來，時間久一點有什麼關系，是不是？”

　　傅寒川凝眸看着她，重複道，“我是不着急的，你也别着急，好不好？”

　　他是怕，真怕。

　　怕她又一個不耐煩，再來一次高燒不退。

　　“你這才病了幾天啊？短着呢，我等得了。”

　　傅寒川說這些話，是叫她放心。

　　“你永遠不會是孤身一身。我在呢，我會一直陪着你。”

　　語調越發溫和，隐隐帶着懇求。

　　“冉冉，你堅持住，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

　　“……”

　　白冉眼睜睜的看着他，眼底晶亮的一片。

　　她想。

　　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他們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她都會記得這一刻。

　　在她躺着，一動不能動，生活不能自理，完全是個廢人的時候。

　　這個男人，曾經這樣懇求過她。

　　…

　　房門被敲響。

　　盛相思帶着元寶進來了。

　　“媽媽！”

　　小家夥終于看到媽媽醒來，興奮的邁着小短腿。

　　“媽媽！媽媽！”

　　“來！”傅寒川接住兒子，撈起來，放在了白冉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