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晚一急：“那你……是因為這個跟王爺吵架的嗎？
”

　　顧亦甯笑道：“我們沒有吵架。
”

　　就是蕭煜軒單方面生氣罷了。

　　岑妙晚看她一眼，欲言又止，良久才道：“甯兒，這世道對女子不公，他是王爺，三妻四妾也算平常，隻要他心裡有你，有些事，便睜一隻眼閉隻眼吧。
”

　　顧亦甯知道，當年顧宥漢也許過岑妙晚一生一世，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當年那對愛情的憧憬早就被那個男人磋磨殆盡。

　　她雖然出生樂籍，向往的卻是一心一意的感情，可是整個大環境如此，磋磨到三十多歲，她大概也已經不想再抗争了。

　　居然開始給女兒洗腦要接受二女共事一夫了。

　　顧亦甯歎氣：“娘，我能經商，我會制藥，我會武功，離開男人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

　　岑妙晚還要說話，又被她打斷：“娘，你會彈琴，你的琴藝可以當樂坊教習，你曾經用你賺來的錢養活了你的夫君和女兒，你的前夫步步高升都是因為你的資助，你離開了他也可以活得很好，你所遭受的風雨都是他帶來的，這樣的男人，若不是他用權勢壓着你，你若是能離開他，是不是能過得很好？
”

　　好像……是這麼回事。

　　岑妙晚心頭有些松動。

　　這些年她是因為女兒和楚耀陽被那男人拿捏住了，但其實她有本事賺錢，雖然樂籍是賤籍，但她賺的每一個銅闆都是幹淨的。

　　隻是這個世道，人人都覺得女子必須嫁人才能活。

　　可是在畫舫的時候，女兒就跟她說過，女人能自己賺錢，能獨立，又為什麼一定要嫁人？

　　若是嫁得不好，不如不嫁。

　　若是嫁了之後發現不好，也可以離開！

　　她是因為被顧宥漢強行留下折磨，并非她不願意離開，相反，她這十幾年，日日都想着母女相認，救出楚大哥，然後離開那個男人！

　　她甚至從未想過離開那個男人之後還要再嫁。

　　她對嫁人已經有了陰影。

　　這些年，她在顧宥漢不斷的折磨下還是活了下來，她在樂坊彈琴，教習新來的姑娘們琴藝，甚至也會接到一些豪門大家的活兒，教那些千金閨秀們琴藝。

　　她的琴藝談不上驚世絕豔，但在甯州那個小圈子裡，也是有些名聲的。

　　她這些年都是靠自己活下來的，甚至如女兒說的那樣，她在嫁人之前還攢了一筆銀子，嫁人之後都可以說沒有花過夫君一分錢。

　　既然這樣，她又為何要嫁人？

　　又為何要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去受那些閑氣？

　　就是為了給世人一個交代嗎？

　　因為這世上每個女子都嫁人了，所以她也必須嫁人？

　　可誰又給她一個交代了呢？

　　“甯兒，若是王爺待你不好，你有本事離開，就離開吧。
”岑妙晚忽然有種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的感覺，“到時候不用管娘，娘這些年都熬過來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

　　顧亦甯失笑，她這娘怎麼這麼聽勸呢？

　　不過聽勸是好事，至少能聽得進良人之言。

　　“娘，目前還到不了那步，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也别小瞧了我，我連自己親娘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身邊其他人？
”顧亦甯拍着胸脯，“我若是要離開王府，離開王爺，我身邊的人，一個都不能少，我要全部帶走的。
”

　　岑妙晚靜靜地看着她，伸手，撥了一下顧亦甯鬓邊的發絲：“我從未想過，我的女兒，竟然能長成現在這樣有本事的女子，甯兒，娘很高興，真的。
”

　　顧亦甯拉住她的手：“娘，你且在王府安心住着，一切有我，對了，若是過幾日那女人真的進府，你先躲着一點。
”

　　“你……心裡真的不會不舒服嗎？
”岑妙晚有些擔心。

　　顧亦甯笑道：“這件事，王爺是與我站在一起的，我們同仇敵忾，所以不管多少女人進府都沒事。
”

　　她知道蕭煜軒心在她身上就好了，自然不會生氣。

　　不過那男人倒是生氣了，回頭怕是得去哄哄。

　　怎麼搞得好像是她要紅杏出牆一樣？

　　明明她那麼大度，南堂筠那麼漂亮，美人一個人，放在家裡賞心悅目的不好嗎？

　　岑妙晚勸一句：“有個外人要進來了，你跟王爺夫妻感情一定要好，可千萬不能随便置氣。
”

　　她畢竟在樂坊多年，見多了那些夫妻兩個為了一口氣，結果跟人假戲真做的。

　　“人心最禁不住考驗了。
”岑妙晚提醒她。

　　顧亦甯遲疑了一下，沒有反駁。

　　她是學過心理學的，也見識過人心險惡，南堂筠的這件事，可能确實是她欠考慮了。

　　她前世今生都沒有談過戀愛，母胎單身，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鋼鐵直女。

　　雖然她不怕離開蕭煜軒，但也不會故意給别人創造機會。

　　“行吧，我去找他聊聊。
”顧亦甯點點頭，去暮園了。

　　蕭煜軒正在案台上寫着什麼，顧亦甯走進去，站在他旁邊，也不說話，隻是看着他一筆一劃地寫。

　　良久，蕭煜軒轉頭看她：“什麼事？
”

　　顧亦甯微笑：“還在生氣？
”

　　蕭煜軒搖頭：“沒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

　　她隻是想要早點達成目标，确實是……忘記考慮他的心情了。

　　可是蕭煜軒也很清楚，她能留下來，最多隻是有點心動，但對他的信任，卻并不充足。

　　“我不介意你用各種法子考驗我，但是……如果可以，最好還是不要。
”蕭煜軒盯着她看，“主要看着個外人……糟心。
”

　　“我也想到了。
”顧亦甯看着他，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沒事找事考驗你，我剛才也是隻考慮到了公事，忘了私事。
”

　　蕭煜軒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哦，是什麼私事？
”

　　顧亦甯抿唇，這男人就是故意的，他這麼聰明，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見她不說話，蕭煜軒手撈了一下，摟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懷裡：“壹壹……”

　　“嗯？
”她不明所以，盯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