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後,錢莊負責人把寫好的收據核對一遍,然後讓縣令簽字。
縣令自己也檢查了一遍收據,确認沒問題之後,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負責人拿回收據,在上面壓上鋼印,然後把其中一聯撕下來遞給縣令:“鄭縣令,這是您的收據,請您收好,如果需要取錢的時候,拿着這個收據和您的牙牌去我們的駐點就可以了!
”
“好嘞!
”縣令接過收據,裝進自己兜裡。
縣令剛站起來,剛才問話的劉楚就坐到了負責人對面,從腰間取下自己的錢袋子。
嘩啦啦!
劉楚把錢袋口朝下,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個幹幹淨淨。
桌面上有幾粒碎銀子,還有一把銅錢。
“這是我所有的家底了,我留下一點生活費,其他的都借給你們了!
”
劉楚數了二十枚銅闆放回錢袋,然後把剩下的碎銀子和銅闆都推到錢莊負責人面前。
“謝謝劉先生,您稍等片刻,我來數一下!
”負責人朝着劉楚微笑一下,然後把碎銀子和銅闆扒拉到自己面前。
縣令和劉楚都是縣裡的名人,看到兩人帶頭,原本還在觀望的百姓不由商量起來。
“徐大哥,你要不要借?
”
“我想再看看。
”
“那我也再等等!
”
……
就在絕大部分百姓還猶豫不決的時候,有個戴着破帽子的百姓朝這邊走了過來。
“老錢,你幹什麼?
”
旁邊人拉住這個百姓。
“前年冬天,我家裡一點糧食都沒有了,幾個孩子都差點餓死了,幸虧錢莊借了糧,我們才撐過了那個冬天!
”
破帽百姓說道:“縣令老爺剛才說得對,當初咱們什麼都沒有,甚至随時都可能餓死,錢莊都敢把錢借給咱們,現在錢莊拿出那麼多東西抵押,咱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
“老錢說得對,”另外一個百姓跟着說道:“做人不能忘本,沒有陛下的新政,咱們誰能吃飽肚子?
現在朝廷遇到困難了,明明可以加稅,卻甯願找咱們老百姓借糧也沒有加稅,這麼好的朝廷,把錢借給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
”
于是,這個百姓也跟了上去。
“是啊,陛下和國師大人又是給咱們減免賦稅,又是剿滅土匪的,要不是他們,咱們現在連肚子都吃不飽,人得知道好歹,我現在就回去取糧!
”
“等我一下,我也去!
”
“老年,你家有闆車,等下從我家門口走一下,把我家的糧食也拉上!
”
……
百姓本來處于搖擺不定的狀态,一旦有人帶頭,便有越來越多的百姓走向錢莊的桌子,也有越來越多的百姓往家裡趕。
錢莊的工作關系到資金安全,手續有些繁雜,就算辦理速度再快,也得好幾分鐘才能辦好一個。
排隊的人這麼多,他一個人要辦理到什麼時候?
好在錢莊駐點距離不遠,工作人員馬上安排助手把人往錢莊駐點帶。
元采薇和朱玲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相視一笑。
“看來用不上咱們了!
”元采薇說道。
她和朱玲珑趕過來,就是為了推進借糧行動順利進行的,從現在的情況看,應該是用不上她們了。
“這個鄭縣令還是挺能幹的!
”朱玲珑跟着點頭。
百姓投票選出來的官員,基本都是在當地有名望的,這種人往往為人正直,眼裡揉不得沙子,但是也有點死闆。
今天的事情能如此順利,除了最早和縣令唱雙簧的劉楚,眼前這群百姓中絕對還有縣令安排的托兒,朱玲珑對此并不排斥,反而覺得這個縣令沒有那麼迂腐死闆。
縣令既然在縣城安排了托兒,在下邊的鄉鎮自然也安排了。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澤雲縣都是在讨論朝廷找他們借糧的事情。
百姓最初對此有些懷疑和觀望,但是在公職人員的勸說和保證下,漸漸轉變了态度,後來縣令還根據金鋒提出的“民重君輕”的概念,寫出了一條“人民就是國家的主人”這樣一條标語,百姓借糧借錢的積極性更高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澤雲縣到處都能看到百姓拉着糧食往供銷社送。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七八天才結束。
在澤雲縣借糧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
朱玲珑親自帶領工作組,對各地借到的糧食進行統計,然後彙報回金川。
這是公事,所以朱玲珑的奏折先到鐘鳴小組,然後由鐘鳴小組送到了樞密院。
當鐵世鑫看到朱玲珑的奏折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這怎麼可能?
他們怎麼能借到這麼多糧食?
”
在鐵世鑫看來,金鋒就算能從百姓手中借到糧食,也借不到很多,但是奏折上說,本次籌糧,從澤雲縣借到的錢糧,是當地今年賦稅的兩倍還要多一點。
這大大超出了鐵世鑫的預料。
他甚至都認為是朱玲珑為了維護金鋒在數據上造假了。
不過這個念頭隻是在腦海中閃了一下就打消了。
因為這些糧食是整個澤雲縣數以萬計的百姓一筐一筐借來的,錢莊想要造假的難度太大了,很容易被發現。
而且以他對金鋒和朱玲珑的了解,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裡,鐵世鑫終于意識到自己這次輸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
整理好心情,鐵世鑫拿着奏折來到禦書房,求見九公主。
進了禦書房發現金鋒也在。
“先生也在,那正好!
”
鐵世鑫笑着給金鋒和九公主行了一禮。
“鐵大人找我有事?
”
金鋒一邊還禮一邊問道。
樞密院和禦書房在一個院子,鐵世鑫算是禦書房的常客,金鋒一時間也沒有往籌糧方面去想。
“朱掌櫃發來奏折,澤雲縣那邊的籌糧工作結束了。
”
鐵世鑫取出奏折,交給珠兒。
不等珠兒把奏折遞給九公主,就被金鋒一把奪走了。
九公主則看向鐵世鑫,直接問道:“結果如何?
”
“澤雲縣本次通過籌得的糧食,是秋賦的兩倍還多一些!
”鐵世鑫回答。
“是嗎?
”九公主放下手中的奏折,臉上滿是驚喜:“籌到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