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陳安捷就離開黨項南征軍大營，頂着寒風連夜返回黃銅溝南端。
自從北端的石牆和黃銅溝兩側的小山靠上之後，戰鬥就片刻未曾停止。
在李淩銳的驅使下，黨項士卒排着隊登上石牆，沖擊蜀軍陣地，意圖拖垮蜀軍。
這一招很簡單，不說金鋒和張涼，就連陳鳳志和很多基層将領都能猜出來李淩銳這是疲敵之計。
但越是這樣簡單的招數，越難破解。
剛開始的時候，蜀軍士卒借助重弩投石車和武器優勢，穩穩壓制敵人。
但是時間長了，黨項人的攻擊一直沒有停止，蜀軍慢慢有些扛不住了。
打仗是一件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蜀軍也不是鐵打的，依靠激情和信念扛過第一天，然後就有些扛不住了。
負責在前線指揮的大壯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想要把頂在最前面的士卒換下來休息，可是黨項人完全不給他們機會。
一發現蜀軍有換人的迹象，黨項人的攻擊就會變得格外兇猛，死死咬住蜀軍，完全不給他們換防的機會。
第一批頂上去的蜀軍一直堅持了兩天一夜，到了第三天早上實在扛不住了，傷亡逐漸加大，大壯不得不強行進行換防。
蜀軍的第一次大規模傷亡，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但是不換防損失更大，大壯就規定每天進行兩次換防。
随後的兩天，蜀軍付出了近兩成傷亡的慘重代價之後，終于總結出了一套完整的換防流程，傷亡也終于降低下來。
黨項人發現沒有什麼機會了，攻擊也終于不再那麼猛烈了。
雙方算是進入了一種常态化戰争階段，雙方的傷亡也都因此降了下來。
但是在陳安捷回到秦王軍大營的第二天早上，黃銅溝南北兩端的戰鬥，都一下子又變得猛烈了起來。
比戰鬥之初更加猛烈！
不管黨項南征軍還是秦王軍，全都如同潮水一般，拼命沖擊蜀軍陣地。
特别是北邊的黨項南征軍，不光從石牆發起攻擊，還有不少人順着繩梯爬下石牆，攻擊蜀軍建在黃銅溝内的工事。
蜀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最後守住了陣地，但是傷亡卻非常嚴重。
“李淩銳和陳安捷都瘋了嗎，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啊！
”
左菲菲盯着地圖，一臉凝重的說道：“照這個打法下去，就算他們攻下黃銅溝，傷亡也會非常高吧？
”
蜀軍占有地形和武器優勢，殺掉一個蜀軍士卒，黨項南征軍和秦王軍就至少得死三四個人。
所以在左菲菲看來，李淩銳和陳安捷現在的打法，完全是一種傷敵一百，自損三四百的自殺式襲擊。
“看來他們已經知道咱們的援軍快到了，所以才會如此孤注一擲！
”
金鋒冷聲說道：“命令第五師和十三師做好準備，随時去增援前線。
”
為了應對敵人的疲敵之計，金鋒暫時把黃銅溝裡的蜀軍分成了三個作戰編隊，輪流作戰。
一個白班一個夜班，還有一個輪休，這樣可以保證镖師有最好的狀态迎戰。
第五師和十三師就是現在輪休的兩個師，一個駐紮在南邊，一個駐紮在北邊。
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應急。
萬一敵人發動了突然襲擊，他們要在第一時間頂上去。
“我剛才已經給他們傳令了，第五師和十三師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張涼回答道。
“那就好。
”金鋒問道：“援軍走到了哪裡？
”
“不知道，”韓風搖了搖頭：“陳良峰最近也跟瘋了似的，把能調的人馬都調過來了，大堰河和娘娘山那一段的所有山路，都被他封死了，咱們在秦地的信鴿不多，最近也用完了，我暫時沒有收到消息。
不過先生也不用太擔心，老鄭這次攜帶了很多飛艇，陳良峰手裡又隻剩下一隻鷹隼，他們擋不住老鄭的！
”
“陳良峰也是狗急跳牆了。
”張涼冷笑道：“咱們隻要堅持到援軍趕到，他們就完了！
”
這也是支撐蜀軍堅持到現在的最大原因。
在文書官的宣傳下，所有蜀軍都知道己方的援軍快來了。
但是他們不知道，援軍面臨着怎樣的困難。
秦王軍中的謀士發現不能跟援軍硬剛，就開始跟援軍打遊擊戰，或者搞破壞。
其中最陰狠的一招就是在援軍必經之路上的水源中下毒。
按照金鋒的要求，在外行軍的時候，遇到所有水源，都要煮沸之後再飲用。
但是沸水可以殺死水源中的病菌，卻不能完全滅掉毒素。
好在鄭方在大軍飲水之前，都會安排兩匹騾馬施毒，發現了水中有毒，避免了大軍中毒。
但是西北本來就缺水，發現水中有毒，也不能解決飲水問題啊。
幸好援軍随行的負責組裝蒸汽機的技術員中，有兩個人曾經在鹽廠工作過，知道怎麼制作過濾器。
為了不耽誤趕路，關曉柔讓後勤團騰了兩個馬車出來，專門給他們制作過濾器。
在這個過程中，援軍士卒隻能喝之前水囊中存的水。
好在過濾器并不是很複雜，在士卒水囊耗光的第二天，他們把過濾器做了出來。
經過試驗，過濾器是有用的，隻是過濾的速度非常慢。
關曉柔沒辦法，又讓後勤團在夜裡加班加點趕制了兩輛水車，一輛儲存有毒的水，一輛儲存經過過濾的淨水。
但是一台過濾器的産能，根本不夠數萬大軍使用。
眼看着就要斷水，老天爺下了一場大雪。
秦王軍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給所有雪花下毒。
這場大雪算是解決了援軍的燃眉之急，卻也阻攔了援軍的腳步。
秦地西部也多山，很多地方的山道本就狹窄，平時經過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特别是馬車經過的時候，一旦輪子掉下路基，後邊的隊伍都停下來。
現在又被大雪淹沒，走得就更慢了。
而且秦王手下的死士也變得活躍起來，紛紛躲在積雪中，偷襲援軍後勤團。
偵察兵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所有積雪都翻過來查一遍吧？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哪怕後勤團和偵察兵已經非常小心，這幾天依舊被秦王死士得手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