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那跟蹤的人沒有再出現，黎語确認之後，讓路玄調轉方向回江陽縣。

　　 而因為繞路，他們這次花了三天半時間才到家。

　　 在家歇了兩天，黎語繼續賣鹵肉，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

　　 晚上空閑的時間裡，她把要安排的事一項一項寫下來。

　　 之後又寫出八九個點心方子。

　　 她可以走，點心生意卻不能停。

　　 不想讓村裡人現在就開始議論，黎語沒把自己即将去京城的事說出去，她打算九月下旬再提。

　　 就這樣，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轉眼到了九月。

　　 *

　　 九月初三，南州府城。

　　 今日放榜，一大早，書院内就比往常熱鬧，學子們呼朋引伴，也顧不上吃飯，早早地跑出去等着。

　　 韓铮在蘇先生處看了書，吃過早飯，準備繼續讀書，被蘇先生阻止。

　　 “你也出去看看吧。”蘇先生揚着聲音道：“都到這個時間了，想來你也看不下去。”

　　 韓铮放下書，喝了口水。

　　 過了會兒，他道：“那我出去了，先生。”

　　 說完，他擡步出去，因為緊張腳步亂了一下。

　　 蘇先生看的笑了一聲。

　　 他這個小徒弟，實在好玩。

　　 *

　　 街上到處都是學子，但并不全是考了鄉試的，還有一些童生，站在街上等着沾喜氣。

　　 韓铮沒讓西兒跟着，自己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站，等着放榜。

　　 他希望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等着，不料過了會兒，盧勝來了。

　　 又過了會兒，書院的其他幾個學子也來了，大家都穿着白鶴書院統一的學子服，分外顯眼。

　　 韓铮：“......”

　　 最後，這一片地方白鶴書院的學子越來越多，以至于每個路過的人都要瞅幾眼。

　　 韓铮感覺不舒服，正想換個地方，這時貢院門口有人叫了起來，“揭桂榜了！”

　　 霎時間，所有人都往貢院門口擠去，韓铮便是不動，也被人推着往前走。

　　 大家吵着叫着，期待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榜上。

　　 *

　　 本次南州府參加鄉試的有三千八百多人，最終錄取八十六人。

　　 韓铮沒擠進去，但是有人在最前面報。

　　 很快，他聽到了幾個白鶴書院學子的名字。

　　 還剩五個時，他和盧勝的名字都沒有出來。

　　 盧勝有些心慌，撞撞韓铮的胳膊道：“這次該不會沒有咱們倆的名字吧。”

　　 韓铮看着前面，袖子下的手漸漸握緊。

　　 這時，前面的人又開始報名字了。

　　 “齊望年，第五名，經魁！”

　　 這是他們白鶴書院的，盧勝下意識地回頭找齊望年的身影。

　　 還剩西個，該不會......

　　 正想着，第西名被報了出來，這次是其他書院的學子，叫張舜。

　　 接着是第三名，盧勝幾乎不抱希望，然而，那人喊出了一個盧字。

　　 盧勝倏地屏住呼吸，下一刻便聽到那前面的人念道：“盧勝，第三名，經魁！”

　　 心口猛地一松，盧勝幾乎癱到地上。

　　 他張開嘴，想要笑一下，卻發現自己由于過于激動笑不出來，隻能愣愣地站着。

　　 旁邊，韓铮的手握得更緊。

　　 “第二名，林重，亞元！”

　　 “第一名......”

　　 最前面的人賣起了關子，突然不念了。

　　 後面的人急的叫起來，“快說是誰，快啊，快啊，别裝啞！”

　　 那人得了罵，也不惱，又磨叽了幾息才笑着張口，“韓铮韓公子來了嗎？您是第一名，解元！”

　　 白鶴書院的學子中認識韓铮的，霎時間通通朝他看來，須臾，一個個拱手向他道喜。

　　 韓铮松開手，懸着的心一點點落回到肚子裡。

　　 *

　　 此次鄉試，白鶴書院有二百名學子參加鄉試，取中者一共二十五人，且有三個占了前五，消息傳回書院，所有的先生都興奮了起來。

　　 不過最興奮的當屬蘇先生，韓铮是他一手教起來的，他得了解元，他臉上最有光。

　　 想着黎語不在，州府裡的等下也都會來報喜，蘇先生果斷起身整理着裝，準備幫韓铮去應對那些人。

　　 韓铮在學業上挑不出大錯，在人情世故上卻還需要磨練，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教教他。

　　 *

　　 九月初五，清水村。

　　 黎語剛把驢車弄好準備去縣裡，遠處一個人影朝她跑了過來。

　　 “修文媳婦。”村長媳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快，快準備一下，報喜的來了。”

　　 黎語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韓铮中了？”

　　 “中了！還是頭名解元！”村長媳婦激動地首拍大腿，“報喜的官爺己經往這邊來了，你趕緊把賞錢什麼的準備好。對了，縣令大人也在，是不是得把他請進去喝茶？”

　　 黎語看看驢車，看看院子，最後把驢繩遞給路玄，“你先把驢拴起來，把鹵肉都卸到隔壁院子裡去，今天咱們不出去門了。”

　　 說完，她看向韓小梅，“小梅，你現在去點火燒水。”

　　 韓小梅還沒從村長媳婦的話中反應過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村長媳婦怕等會兒怠慢了官爺，三兩步跨進院子，走到竈房裡燒水。

　　 *

　　 黎語打開櫃子，找出提前準備好的紅包，然後深吸一口氣往外面走。

　　 吹吹打打的聲音己經傳了過來。

　　 黎語碰碰韓小梅的肩膀讓她清醒，然後踮腳朝村子的方向看。

　　 少頃，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他們這邊行來。

　　 最前面的是縣令、鎮長、村長和報喜的差役，後面是七八個吹吹打打的樂器手，再後面是聞訊跟上的村民們。

　　 看到黎語，那差役立刻高聲喊道：“捷報！貴府公子韓铮高中南州府鄉試頭名解元！”

　　 空氣靜了一瞬，下一刻，嗡的一聲，人群亂了起來。

　　 “韓铮中的什麼，解元，這是什麼稱号？”

　　 “你真是笨，解元便是第一名，韓铮是得了第一名了！”

　　 “哎呦，我的天爺，他可真是厲害，這才幾年，他就成了舉人。”

　　 “咱們鎮好幾年沒出過舉人了，咱們村裡在他之前更是沒出過，他...他...韓氏一族以後就是咱村裡最風光的了。”

　　 最前面，黎語給了報喜的差役一個紅包。

　　 那差役是從南州府來的，按着規定往江陽縣送捷報，原本他不願意，覺得江陽縣太遠，一路風餐露宿不說，還得不了幾個賞錢，但是縣裡其他人都比他強勢，他不得不來。

　　 這會兒，感受到手中的重量，差役眼前一亮。

　　 這紅包裡賞錢不少，他來的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