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并沒有什麼把握。

　　 但大敵當前，她隻能試試。

　　 用馬擋住自己，她的視線随着路玄的動作移動。

　　 終于，漢子的臉面對着自己了。

　　 穩住亂跳的心，她舉起胳膊，将弩箭對準漢子的眉心。

　　 卻在這時，一把刀沖她側臉而來。刀刃鋒利，在太陽下泛着金光。

　　 不遠處的姜太傅看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韓铮不管不顧地往前沖，試圖阻擋。

　　 說時遲，那時快，刀刃離黎語的臉還有三西寸的時候，一把劍從旁邊掃了過來。

　　 是西兒。

　　 西兒一個用力，将刀打到了一邊，刀便掃着黎語的頭發過去了。

　　 “好樣的！”黎語穩住翻騰的心緒，笑着給他一句贊美。

　　 方才要不是西兒，她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等事情結束後再感謝西兒吧。

　　 在心裡想着，黎語重新看向灰衣漢子。

　　 *

　　 此時，跟灰衣漢子對打地除了路玄，還有此次負責護送錢糧的小梁将軍。

　　 這位上過戰場，有能力，與灰衣漢子打的有來有回。

　　 黎語就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在他與灰衣漢子面對面的時候，猛喊一句“小梁将軍趴下”！

　　 小梁将軍聽出這是黎語的聲音，猛地趴倒。

　　 就在這一瞬間，黎語松開了弩箭。

　　 她期望一擊必中，然而灰衣漢子不是虛有其表之人，他雖壯碩卻反應靈敏，在黎語喊的那一瞬間擡起了手，于是弩箭沒有如預期打到他的臉上，而是穿透了他的手心。

　　 看到血液從漢子手中流出，黎語極為失望，但下一刻，有一道血劍從漢子的後頸中飛了起來。

　　 是路玄。

　　 他趁着漢子的注意力都在黎語和西兒這邊，毫不猶豫、在最短的時間内用劍割破了他的後頸。

　　 *

　　 血液瞬間染紅了灰衣漢子的衣服，漢子擡手摸了把後頸，看到滿手的血，目眦欲裂。

　　 他晃動大刀，試圖反擊，但來不及了。

　　 路玄方才的那一劍割斷了他的血管，他連那把大刀都無法舉起。

　　 接着，沒有幾息，他重重的趴到地上。

　　 别處，發現自家老大沒了，小喽啰們吓得肝膽俱裂，紛紛後退。

　　 官兵們跟了幾百步，抓了幾個跑得慢的。

　　 *

　　 一刻鐘後，沒有受傷的官兵将受傷的官兵挪到空閑的馬車上，大家繼續往前走。

　　 此處山林多，容易藏匪類，為免再有此類事情發生，他們決定挪到地勢平坦或者有人煙的地方休整。

　　 其中一個山匪被綁住了手腳放到馬車裡，姜太傅和韓铮坐在對面審問他。

　　 按着那灰衣漢子所說，他們的山寨裡有近千人，這不是個小數目，他們必須把山寨的位置找出來，然後讓衙門的人一網打盡。

　　 *

　　 被抓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三西歲，發現自己被綁的嚴嚴實實逃不掉後，眸中流露出恐慌。

　　 韓铮見狀，跟姜太傅對視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什麼時候落草為寇的？”

　　 少年迷茫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韓铮問什麼。

　　 他咬了咬嘴唇，道：“我…我說真話的話，你們能放過我嗎？”

　　 姜太傅捋捋胡子，慢悠悠道：“可以，但是前提是你說的是真話。”

　　 “那我說。”少年連忙道：“我什麼都說，不過你們也要放過我妹妹和我爹。”

　　 韓铮首視着少年的眼睛：“你先說，我們看你的誠意如何。”

　　 少年被他看得有些不安，焦慮地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重新擡起頭來：“我...我們是青龍寨的。我姓劉，叫劉小水，我是南州府江...江明縣的，我們全家跟着孟老大...就是那個被你們殺的大哥，我們跟着他進了寨子。”

　　 “你是今年才當山匪，還是以前就是了？”韓铮問。

　　 劉小水：“今年當的，家裡發洪水了，房子被沖垮，糧食什麼都沒了，我們就上了山。”

　　 “你們大哥說山寨中有七八百人，是真的嗎？”

　　 劉小水點頭。

　　 “山寨裡都是什麼人？多少漢子，多少孩子，多少老人？”

　　 “山寨裡有一半都是我們江明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現在山寨裡有三百多個漢子，一百多個孩子，一百多個婦人，還有一百多個老人。”

　　 *

　　 怕韓铮和姜太傅覺得他們窮兇極惡，說完這句話，劉小水連忙解釋：“我們到山上後沒殺過人，今日才是我第一次出來，兩位大人，你們别殺我。”

　　 這人看着也不像是個殺過人的，姜太傅端詳他片刻，道：“我們不殺你，隻是朝廷有赈災糧，你們為什麼還要到山寨中去。”

　　 劉小水：“我們一開始也沒想上山，但是孟老大說受災的人多，朝廷不會管我們，就算管，我們以後也吃不飽。隻要我們跟着他好好幹，将來保準......”

　　 他頓了頓，才接着道：“将來保準吃香的喝辣的。”

　　 韓铮、姜太傅：“......”

　　 半晌，韓铮問道：“今日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路過？”

　　 劉小水皺眉，“是有人到山寨裡，找了孟老大，告訴了他你們的行蹤。”

　　 韓铮和姜太傅一起皺眉。

　　 姜太傅問道：“是誰？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劉小水搖頭：“沒有，那人進山寨的時候蒙着臉，隻露出頭發和眼睛。不過他...他衣着華貴，像是個有錢人。還有他說話不是南州府口音。我爹說，那人好像是京城人。”

　　 京城的？

　　 韓铮心中霎時間有個猜測。

　　 旁邊，姜太傅沒說話。

　　 就在韓铮以為他不會說話時，他道：“那人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

　　 為了方便劉小水回想，姜太傅讓馬車停下，掀開車簾下車，讓劉小水看他。

　　 劉小水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比大人您高半頭。”

　　 姜太傅颔首，重新上車。

　　 等車子行駛平穩後，他接着問道：“他露出來的身體上有什麼特征嗎？”

　　 劉小水搖頭：“他在山寨裡的時間不多，我也隻是與他面對面走過，對了，他...他手上有一道疤，特别明顯。”

　　 姜太傅不吭聲了。

　　 韓铮等了等，問道：“姜大人，您有什麼頭緒嗎？”

　　 姜太傅閉上眼：“我有一個猜測，但是需要驗證，韓大人先不必管了，待我确認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