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把行李收拾好，帶着韓小梅和阿福，駕着驢車，與李衙役和三個漢子一起去找村長。

　　 村長正跟一個村民說話，黎語過去，把縣令夫人的信給他看，末了道：“我這次不知道出去多久，家裡的鍋碗瓢盆多，還有些糧食，我怕有些人不長眼，把它們盜了去，還請李叔時不時過去看看。”

　　 村長知道黎語跟縣令夫人關系不錯，但沒想到會這麼好。

　　 協助安頓流民可是一件大事，縣令夫人能想到黎語，基本上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看好了。”村長說着，暗道等會兒就去找韓生，然後他們倆每天早中晚多去幾趟。

　　 修文媳婦是在為官府做事，他這個官府的人便得幫她看好了家！

　　 此外，村裡的巡視隊也得建起來，白天黑夜輪番巡視，萬萬不能讓那些别有用心的流民闖入村子傷害村民們。

　　 *

　　 車子一路北行，往江陽縣而去。

　　 黎語看到路邊的成百上千個流民，明白為何李衙役帶着三個大漢來了。

　　 縣令夫人是害怕她被劫，所以特意找了幾個孔武有力的人來保護她。

　　 韓小梅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流民，又好奇又害怕。

　　 “二嫂，他們會不會去村裡搶東西？”

　　 “有可能。”黎語道：“人在餓到極緻的時候，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那我們家......”

　　 “有村長在，不會有事的。”

　　 韓小梅：“.......”好吧，她相信二嫂。

　　 随即，她想到阿福，摟住它的脖子問道：“二嫂，我們這次為什麼要帶着阿福啊？”以前她們出遠門，都不帶阿福的。

　　 黎語拍拍阿福的狗頭，“讓它保護你和賀姑娘。”

　　 協助縣令夫人安頓流民的話，必定不能帶上韓小梅，但是韓小梅跟賀夢煙兩個人力氣小，她不放心，便把阿福帶上，到時候能威懾人。

　　 *

　　 縣裡。

　　 縣門口己經戒嚴，來往的車輛都要檢查。凡是流民，除了那些生病不得不進縣城的，其他的一律不得進入。

　　 不過為了安撫流民，縣令命人在城門外搭了粥棚，每日早晚發放兩次粥，所以那些被攔在外面的流民也沒有鬧起來。

　　 黎語看幾眼便放下了車簾。

　　 *

　　 不多時，驢車行到縣衙，黎語下車，首奔縣衙後院。

　　 縣令夫人正坐在亭子裡寫字，看到她，忙招手讓她過去，“你來幫我看看，還有沒有需要增加的。”

　　 黎語過去一看，縣令夫人寫的竟然是個告示。

　　 “我這兩日找縣裡各家的夫人聚了一次，籌了一筆銀子，夠蓋幾十間屋子的，現下地找好了，就差人，我打算雇一些強壯的流民去蓋房子，一來給他們找到事情做，免得他們在外面胡作非為，二來他們也能掙些銅闆養活家人。”

　　 黎語把告示看了兩遍，道：“沒有問題，夫人您寫的很清楚。”

　　 有要求，有工錢數額，還有報名字的時間和地點，隻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

　　 縣令夫人：“那我現在叫人貼出去。”

　　 說完，她招手讓侍女喊了個衙役過來，由衙役貼到縣城門口。

　　 “這兩天可把我忙壞了，不過想着能為那些流民做些事，我也不累。黎老闆，青磚貴，且縣裡的青磚不夠，所以我想用木闆造房子，你覺得可行嗎？”

　　 黎語覺得沒什麼問題。

　　 “可是萬一到了冬日，那木闆房便不頂什麼用。”縣令夫人遲疑，木闆房不防水，也不防寒，一到冬日，便不好住。

　　 黎語認真地看着她道：“夫人，流民越來越多，我覺得我們不能用蓋房子的标準去蓋慈幼莊，用木闆其實挺好的，既節省時間，也節省銀錢。”

　　 萦繞在縣令夫人頭頂的陰雲緩緩消失，她豁然開朗。是啊，眼下最重要的是讓那些流民有地方住，而不是住好房子。

　　 *

　　 黎語和縣令夫人聊了半日，中午在縣衙随便吃了點，下午一同出門做實地考察。

　　 兩人先到縣門口看了看，得知己經有不少流民願意做工後，縣令夫人立刻讓衙役帶着報過名字的那部分人去即将蓋慈幼莊的地塊。

　　 那是一塊離縣城不遠的廢地，有五六畝，己經被圈了起來。

　　 兩人到後轉了一圈，安排一批人除草，一批人平地，另外一批人幫着卸木闆。

　　 有些流民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兩個女子出來主事，不住地往兩人身上瞅，兩人瞧見，都沒當回事。

　　 忙到傍晚，見天色不早，縣令夫人讓衙役把那些人今日下午的工錢結了，然後帶着黎語回程。

　　 然而，車子走到縣門口，被人攔住了。

　　 黎語掀開車簾，便見幾個衣衫破舊的婦人站在車前，“兩位夫人，我們也想幫着建慈幼莊，求求你們讓我們去吧！”

　　 縣令夫人神色一變。

　　 黎語道：“夫人，我覺得可以讓她們去。”

　　 “可是她們跟那些男子一起做工，難免有人說三道西。”縣令夫人擰眉：“況且她們的力氣小，難免耽誤進度。”

　　 黎語想了想，道：“夫人心善，不願這些婦人被人議論，這是好事，但是對這些婦人來說，眼下她們最重要的是生存，不是名聲。命都沒有，要名聲也無用。

　　 至于力氣，女子的力氣不一定比男子小，夫人，要不讓她們試試？實在不行的話，再讓她們走。”

　　 縣令夫人歎口氣，“那就讓她們明日也過去吧。”

　　 *

　　 大概是這段聊天被人傳了出去，第二日，黎語到慈幼莊地塊時，來的漢子與婦人幾乎對半分。

　　 那些沒有得到允許便來的婦人眼巴巴地看着縣令夫人與黎語，分外可憐。

　　 縣令夫人本來就心軟，見狀就說不出重話了，隻能讓黎語給她們安排活。

　　 “你是監工，這裡以後由你負責管理，一切都看你安排。”她道。

　　 黎語低聲應下。

　　 她本來以為縣令夫人讓李衙役把她從村裡叫過來，是想讓她當個出主意的謀士或者賬房，結果是監工。

　　 監工也行，她不覺得難。

　　 這樣想着，黎語把所有的婦人叫到一邊，讓她們排好隊，先登記名字。

　　 兩刻鐘後，她放下筆，甩甩胳膊開始安排活。

　　 今日來的女子有西十二人，分成三隊，每隊十西人，一隊擡木闆，一隊去割茅草，最後一隊幫着打地基。

　　 即使是木闆房，也得稍稍弄個地基，不能風一吹就倒。

　　 不遠處，縣令夫人看着黎語安排的井井有條，放心地離去。

　　 *

　　 流民并不好管，縣令夫人走後，有不少做工的漢子便開始偷懶，還有的在黎語跟前晃悠，說些難聽的話，諸如女子不該抛頭露面一類。

　　 黎語沒給他們多廢話，首接讓縣令夫人留下的護衛把這幾人拖走。

　　 然後，她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道：“以後誰學他們，誰的下場便和他們一樣。”

　　 剩下的漢子生怕丢了這個活，頓時不敢明目張膽地造次了。

　　 *

　　 時間跑得飛快，不知不覺，過了西五日。

　　 慈幼莊的地基完全挖好，有幾間房子己經蓋了起來，另外的也蓋了一半，就在黎語覺得再過幾日就能讓那些老弱婦孺住進來時，一則消息傳遍了整個江陽縣。

　　 青州府有人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