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7章 再續前緣
那人一身高級灰色高奢品牌休閑裝,已經不年輕了,身上卻仍有一股風流纨绔的韻味。
是沈鸢年輕時的前男友,周占。
他被一群保镖簇擁而來。
沈鸢擰起眉頭,緩緩站起來,問:你來幹什麼?
周占朝元峻看了一眼。
是元峻打電話通知他來的。
他沖元峻點點頭。
接着走到沈鸢面前,微垂眼簾望着她,沉默幾分鐘,周占說:好久不見,老鷹,你瘦了。
他伸手想給她擦擦臉上的眼淚。
沈鸢頭一歪,避開,腫着眼冷笑道:不用你可憐我!
你我早就分手多年,沒有任何關系,你走吧。
周占頓了幾秒說:我離婚了。
沈鸢怔了一下,說:你離婚關我什麼事?
你一直沒結婚,我也離婚了,你和我都是單身。
我爸已經去世,我姐姐移民去了國外,沒人再管我了。
當年他和沈鸢分手,是因為父親周百川和姐姐周品品強烈反對。
沈鸢閉了閉眼睛聲音嘶啞道:我一直沒結婚,是對男人已經失望。
還因為這些年一直沒遇到更好的,但凡遇到,我立馬結婚,并不是忘不掉你,别自作多情。
我今天心情很差,沒時間跟你扯皮。
你有錢有閑事業有成,完全可以去找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沒必要往我這個老女人面前湊。
周占擡手将她肩上披着的外套取下來,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什麼眼色,怎麼能穿峻少的外套呢?
他将外套遞給元峻。
元峻接過來。
周占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到沈鸢身上。
沈鸢不肯穿,擡手想扯下來。
周占按住她的手說:老鷹,你心裡還有我。
如果沒有,你不會生氣,不會抗拒,你會淡定,從容。
沈鸢怒道:我爸死了,我還淡定,我淡定個屁!
周占摸摸她的臉,你還像年輕時一樣粗魯。
沈鸢擡手一把打開他的手,走到棺材前坐下,臉靠到棺材上,眼神怔怔,一片空茫。
發呆很久,她才想起元峻身上傷,不能受寒。
她擡頭對元峻說:阿峻,你傷還沒好利索,快去找個酒店休息吧。
她指指站得遠遠的上官岱,讓這老男人留下陪我就好了,我爸是被他累死的。
上官岱頭皮一炸一炸的。
早知如此,他剛才應該趁着周占來,溜之大吉的。
他招誰惹誰了?
找個風水先生,遷個祖墳,花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還要和自己父親合葬,諸多要求他都答應了,又被賴着沒完沒了。
元峻沖周占點一下頭,道:照顧好沈姨,我明天一早過來,安排剩下的事。
周占意會,放心。
元峻朝車子走去。
上官岱也想走。
他陪着笑對沈鸢說:沈姑娘,既然你男朋友來了,我就不在這裡當燈泡了。
你倆好好聊,争取再續前緣。
沈鸢厲聲道:你敢走!
上官岱煩躁地閉上眼睛。
真真是花錢買罪受。
沈鸢指着棺材說:你坐那兒,今晚哪兒都不許去,陪我爸最後一晚。
上官岱隻好走到棺材前。
他的手下人急忙脫了衣服,鋪到棺材前,讓上官岱坐着。
周占從保镖手中接過外套,鋪到一旁,對沈鸢說:老鷹,地上涼,你也坐衣服上。
沈鸢沒看他。
這個歲數,已經不相信風花雪月,也不再相信任何感情。
她覺得周占來找她,八成是被元峻喊來的,而周占是礙于元家的勢力不敢不來,并不是什麼舊情難忘。
他那麼現實的人,怎麼會惦念那點兒舊情?
她掏出手機,在上官岱看不到的方向,給元峻發信息:阿峻,我爸去世的事,先不要告訴我哥、阿陸和悅甯,他們父子仨性格剛硬,你知道的。
等我爸下葬後,再提也不遲。
元峻回:秦爺爺是自殺?
沈鸢:是被上官岱累死的。
元峻确認了,秦漠耕的确是自殺。
死前應該向沈鸢通過氣。
沈鸢将信息删除,頭歪到棺材上,恹恹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身上仍然披着周占的外套。
山風很冷,卷起她的長發。
發絲間夾雜幾縷白絲,她眼腫臉浮,依稀能看到年輕時的影子。
周占從保镖手中接過保溫桶,倒了杯水,遞給沈鸢,老鷹,喝口水暖和暖和。
沈鸢道:有酒嗎?
轉念一想,萬一喝多了,再說漏嘴,耽誤明天的事。
她搖搖頭,不用找了,我不喝了。
周占拍拍她的肩膀,好,等回京都,我陪你好好喝。
沈鸢沒動,懶得動,也沒有力氣再動。
幾人無言,唯有山風呼嘯,如鬼嚎。
上官岱暗暗責怪秦漠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趕在這當口死,挑了個這麼冷的地方死,害人不淺。
刺耳的鈴聲突然響起,劃破寂寥的夜空。
是上官岱的手機。
他摸出手機,掃了眼,是秦野打來的。
他猶豫了幾秒鐘才接通,喂了一聲,喊道:阿野兄弟,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秦野道:你和誰在一起?
我,我……上官岱不知秦野暗中跟過來一次,原以為遷祖墳之事,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秦野了如指掌。
秦野追問:說,和誰在一起?
上官岱打個哈哈,想含糊過去,這個就沒必要跟你說了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隐私嘛,互相尊重隐私。
秦野拿話詐他:有人懷疑你是暗殺阿峻的幕後主使人,你支支吾吾,難不成正和人密謀造反?
上官岱腦子轟地一下,脫口而出,誰在造謠?我怎麼可能暗殺阿峻?我怎麼可能密謀造反?我和沈鸢沈女士、周占周總在一起,他們可以作證!
對了,還有阿峻!
他們都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秦野想聽的是這個。
他挂斷電話,撥通沈鸢的手機号。
沈鸢緩了一下,站起來,走遠了,才接聽。
秦野問:你去東北做什麼?
沈鸢清清嗓子,用故作輕松的口吻說:還能幹什麼?我來東北玩呗。
你嗓子怎麼啞了?
東北風大,天氣幹燥,來這裡隻顧着玩,水喝少了,啞了。
秦野道:讓爸接電話。
他從昨晚就打秦漠耕手機,一直是保镖接的,保镖說他很累,已經睡着了。
秦野今天又打,保镖一會兒說他還沒睡醒,一會兒說他去蒸桑拿了,沒法接電話,一會兒又說他在陪重要客人,晚些回電話。
結果他等到現在,秦漠耕也沒回電話。
再打,還關機了。
沈鸢眼神躲閃,有些心虛地幹笑幾聲說:爸睡着了,你别擔心,過幾天等我們玩好了,就帶爸回去。
我剛才還和他商量好,明天要去雪鄉玩,去看花車秧歌,吃地道的東北菜。
我會給爸爸穿很多衣服,不會凍着他,也不會累到他,你放心。
眼淚湧出來,她笑着說:哥,這邊很好玩,爸爸玩得很開心,他玩累了,坐在車裡就睡着了。
秦野狐疑,是嗎?
是,千真萬确,上官岱可以作證。
不信你打電話問問他,還有周占。
秦野沉默許久道:我明天中午過去,陪爸一起旅遊。
沈鸢眼淚洶湧而出。
想說他老人家已經死了。
旅不了遊了,隻能魂飄。
想到父親生前最後的囑咐,沈鸢忍下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說:這邊什麼都好,就是天氣太冷,你多帶點衣服過來。
到時咱們兄妹倆,陪着爸爸好好玩一玩,讓他玩高興。
人老如小,老頭子貪玩得很,今天還吃撐了。
聽到這句話,秦野暫時放了心。
沈鸢挂斷電話,閉上眼睛,卻閉不住眼淚。
她哭死去的父親,哭去世的母親,哭自己潦草的人生。
肩上突然多了一隻手臂,周占将她攬入懷中,垂首,額頭抵着她的頭,低聲說:哭吧,老鷹,使勁哭,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