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之事就像個插曲,并未讓盛兮一直關注。待第二日,将兩個小奶娃安頓好,她便徑直去了盈安堂總部。
之所以叫總部,是因為洛京城内盈安堂的面積如今是所有盈安堂店鋪中最大的一個,而盛兮如今久居于此,許多重要事情都挪到了這裡。
孟顔自裕州被調過來後,便一直在總部呆着。她本就醫術不凡,又有曾在宮内做過侍醫的經曆,名聲很快便打了出去。也因此,來找她看病的人每日絡繹不絕,若非盛兮給所有人安排了休息日,隻怕孟顔要被釘死在那座位上下不來。
盛兮尋了個空檔,終于叫人将孟顔換了下來。而孟顔見到她後,當即一喜。
“盛兮?你來得太好了!恰好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孟顔不恥下問,一點都不介意盛兮比自己年紀小。
盛兮也不急,幫孟顔解惑後方才将人帶進了後院。
花藤架下,盛兮看着臉上明顯較最初相識時多了許多笑意的孟顔,斟酌了番詞句後,最後還是選擇了直截了當:“孟大夫,我想給你介紹個相公。”
“噗!”孟顔一口茶沒喝完,直接噴了出來。
盛兮躲得快,沒被噴一身,還細心地将提前準備好的錦帕遞給孟顔。
孟顔接過,快速擦了擦嘴,随後一臉震驚地看向盛兮。
“盛兮,你,你怎麼突然說這個問題?我不想……”
“那人是我大師兄,盧開宇。”不等孟顔話說完,盛兮直接将人抛了出來。
孟顔的話戛然而止,神情明顯一動,但很快她便低下了頭。
她道:“盛兮,别開這種玩笑。”
盛兮認真打量了她一番,遂用十分負責任的語氣開口:“我沒開玩笑,我就是想給你做個媒,那人是盧開宇。”
孟顔擡頭,無奈一笑:“你這孩子,你知道的,這不可能。”
“為何?”盛兮問。
孟顔說:“盧院使他,他适合更好的人。”
盛兮聞言挑眉,吧咂了下嘴說:“竟是跟大師兄說的話一模一樣。”
孟顔下意識擡頭看她,便聽盛兮問自己:“所以,孟大夫是不喜歡我大師兄了?”
孟顔張了張嘴,片刻沒言語。
說不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呢?這男人藏在她心裡許多年,便是隔了這麼久,再見時她目光依舊舍不得從其身上挪開。
可他們身份差距擺在那兒,她如今又年近不惑,再加之先前那番經曆,許多事情都已看開,對于情愛她早已不再如早年那般看重。
年少時的心動藏于心底,這是每個成年人都該學會做的事情。而她,自不例外。
然而即便如此,讓她開口說不喜歡,她也做不到違心作答。
于是,孟顔避開了直接,選擇了委婉:“盧院使溫文爾雅,又是那般成就,自是叫人欽佩,誰又會不喜歡呢?”
盛兮直接揭穿了她心思:“所以,你是喜歡我大師兄的。”
“盛兮,你……”
“孟大夫,”盛兮忽然叫住了孟顔,目光與之四目相對,黑色瞳眸下深意直白又淺顯,“既喜歡那便無須顧忌,你有我,還有整個盈安堂做後盾,沒必要選擇後退。”
“盛兮……”
“人這輩子,找到彼此相愛的人不容易。不,應該說太難。總不能所有人都湊合,老天爺還是要出那麼幾對真愛來的。”盛兮說着忽然笑了起來,“所以啊,你是想站那湊合組,還是真愛組,這麼簡單的問題,想必孟大夫不會選錯。”
“我……”
“孟大夫,”盛兮又喊了一聲,眼睑微垂,再擡眸時說,“我非要逼你,想不想試決定權在你。我隻是覺得這是個機會,是個難得的機會,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幸運,能遇上這樣的機會。倘若不抓住,那實在太可惜。”
别說什麼主動權在彼此,憑她對二人的了解,若孟顔這邊不松口,便是盧開宇主動也隻會無功而返。
孟顔有這個時代衆人女人身上特有的自卑,方方面面,不限于年齡。
面對那些,想要向前邁出一步何等困難。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說服孟顔,人的性情習慣自小養成,受當下社會制度影響深遠,與她這種後現代來人的想法自然不能比。
可人總是會變的,會尋求前進,尋求更好的。
盛兮的話止于此,再說下去便有逼迫之意了。
“孟大夫不需要為任何人負責,隻為自己負責就好。大師兄你比我更了解,他心中什麼想法想來你也清楚。好好想想,後半生還那麼長,别委屈了自己。當然,若孟大夫不想為情愛所困,那你依舊是我盈安堂裡最優秀的女醫!”
孟顔看着面前對自己這番勸說的女孩,有那麼一刻她真的特别想大聲告訴她,她是真的喜歡盧開宇,想要跟他成親,想要為他生子,想要兩個人一起相攜走過後半生。這是她一直以來悶心底最深處的願望,誰都不曾說過。
然而,那沖動稍縱即逝,快得她自己都要忽略。
“盛兮。”她開口,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我現在挺好的,我同……你大師兄如今的關系最是恰當,無需改變。但,還是要謝謝你!”
隻為自己負責嗎?她恐怕做不到。如今的她甚至連半老徐娘都稱不上,又如何去配那個人呢?更何況她曾經的經曆那般不堪,她不想他因為自己而受到非議。
盛兮聽此隻是歎氣,看着垂着眸似陷入某種痛苦回憶的孟顔,她想,自己今日這做媒算是失敗了。
人呐,一旦陷入自我否定的時候便很難再拔出來,眼下的孟顔怕是如此。即便别人覺得她再好,内心的消極還是讓她沒辦法正視自己優點。
而想要解開這結,其内心最為關注的人才是關鍵。
既如此,這接下來便要看盧開宇了。
盛兮盯着孟顔瞳眸轉了轉,她想,既然已經确定他們各自都有彼此,那她要将孟顔的情況說得嚴重些,嚴重到讓盧開宇主動來找孟顔,幫其解開心中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