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們過來！”吃飯的空檔，趙小雨拉着一家人進了間空屋。

　　“怎麼了？一會吃了飯還要繼續守靈。”

　　“戴上這個。”陳嫂的動作夠快，家裡會手工的下人也多，半天不到的功夫就把這玩意給她送來了。

　　“啥玩意？”

　　“保命的，綁在膝蓋上跪着膝蓋不疼。”做的跟很厚實，現在天冷，戴上這個加棉褲，膝蓋能好很多。

　　“還得是閨女！”趙大樹綁上後又幫梨花綁腿上，“梨花呀，再忍忍，等出殡咱們就能回家了。”

　　宋氏也不迂腐了，剛才起來的時候除了不用跪的婆婆，誰走路不是一瘸一拐的。“綁緊點，别掉出來了。”

　　趙小雨下跪試了試，輕松百倍。哎喲，這玩意真不賴，感謝清宮戲，感謝電視劇。

　　“走走走，趕緊吃飯去，去慢了隻能吃剩菜。”

　　晚上，梨花熬不住睡在了小雨的肩膀上，宋氏輕聲對閨女說，“你帶她進屋睡，你自己也去睡。”

　　“不用守着嗎？”

　　“不用，一會茹心他們也會回去休息，我和你爹過了子時回去。”隻要留一個守夜燒紙錢就行，當家的說按大小來，

　　不用熬通宵呀，趙小雨輕輕松口氣，她回去的時候，看見奶也起身了，“老頭子我乏了，明早再來陪你。”

　　趙小雨走後沒多久，陸續有人起身回屋，奶都帶頭了，他們還跪着幹啥？腿都疼死了，沒跪夠？

　　到了屋裡，也沒人有閑情聊天，一個個倒頭便睡，隻有趙小雨一個泡了腳。一屋子的臭腳丫子味，她嫌棄的往裡移了移，他們不知道泡了腳更好睡一點嗎？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着，沒想到閉眼沒一會，便睡的極沉極沉。

　　子時後，趙大文想罵人，憑啥要從老大開始輪，隻停兩天，老三輪不到就要發喪。

　　一個人在冷清清的堂屋裡對着口棺材，趙大文汗毛都豎起來了。白天人來人往的不覺得，這會子他覺得瘆得慌。

　　“爹，今天不是頭七，你在裡頭待好點，等頭七的時候我們哥幾個都在的時候再來找我們唠嗑哈！我現在忙着給你燒錢，多燒點你在下頭住大宅子，多買幾個下人伺候。”說着往火盆裡丢了一大把紙錢，火燒的極旺，他心裡稍微沒那麼怕了。

　　又一會，一陣風吹來，火盆裡的紙錢忽明忽暗的，趙大文緊張的四處張望，除了堂屋燈火通明的，外頭漆黑一片。最造孽的是隻有他一個人。

　　平日裡覺得狹小的屋子，院子，這會子覺得特别大，特别空曠。

　　“當家的？你幹啥？”

　　趙大文實在受不住了，抓了點紙錢燒着，他跑進屋拉醒了睡的香甜的王氏。

　　“趕緊起來，陪我熬夜。”

　　啥？

　　“我陪你熬啥子個夜啊，當家的，求你讓我歇會成嗎？就倆時辰，我隻能睡兩個時辰。”王氏都累癱了，誰特麼的還有心情陪他守夜，被窩不香？

　　“不行，快點起來，等事了了再睡，孩子娘，我受不了了。”

　　王氏驚訝，他咋一副快哭的樣子，難道白天還沒哭夠？

　　“你到底怎麼了？”

　　“你快跟我走，快！”他不敢磨蹭，怕老爹的火盆滅了。到時候真完犢子了，怕是棺材闆都壓不住。

　　王氏不敢耽擱，看他這表情一定是出啥事了。

　　趙大文拉着她就走，火急火燎的。

　　堂屋裡，王氏生無可戀，這個廢物連自己老子都怕。虧老爺子生前這麼疼他，王氏盯着棺材，也不知道現在裡頭的人會不會後悔，疼了這麼個玩意，連單獨守靈都害怕。

　　“當家的，老爺子傷害誰都不會害你，他臨走的那天，拉你手拉了近一個時辰，你忘了？”

　　“沒忘，就是怕爹太惦記我，想讓我下去陪他。”趙大文有些不敢看棺材，又給火盆加了點紙錢。

　　王氏好想打爆他的狗頭，這男人是她見過最狗的人。

　　她要是老爺子日日托夢吓死他。

　　不孝子！

　　“我去睡覺了成不？”

　　“不行，你陪我熬一宿，你不想守寡就陪着我。”趙大文威脅道。

　　“外頭人聽你說這個你猜人家會怎麼想你？”

　　“他們聽不到，反正我不管，一共隻能睡兩個時辰，你現在回去剛躺下差不多就要起了，别睡了。”

　　趙大文一隻手燒紙，一隻手拉着王氏不松手，有個人陪着聊聊天，堂屋也沒這麼驚悚可怕了。

　　“我去廚房打碗熱水喝？”

　　“别去了，喝了水要去茅廁，烏漆嘛黑的，整的挺吓人。”

　　王氏無奈，隻能靠在趙大文身上打盹，趙大文一點不嫌棄，有媳婦在，他無比踏實心安。

　　從來沒想到，王氏竟然能讓他心安至此。

　　“大嫂，你怎麼也在？昨晚沒睡？”趙大勇頂着黑眼圈進屋看到頭一點一點的兩個人，驚詫的問。

　　“哦，我想多陪陪爹，挺舍不得他的。”王氏扒拉幾下睡亂的頭發，極不自在的說。

　　都是趙大文害的，逼的她當着棺材的面說着違心的話。

　　“你們來了，我們去洗漱洗漱，一會再來。”

　　“嗯，歇會再來吧，這裡我守着就好。”趙大勇邊說邊打哈欠，他太困了。

　　趙大文熬過一晚，心情極好的洗漱吃飯，今晚老二再熬一晚上，明天就能出殡了，爹的後事馬上結束了。

　　趙老頭埋的墳頭選在後山中央，村裡過世的都埋在那，隻是每個姓氏分開了而已。

　　趙氏家族龐大，所得墳頭的地也大，同樣的，也比村裡其他姓氏葬的更高一些。

　　棺材擡出太堂屋，所有趙家人哭聲一片，老孫氏更是趴着棺材不肯放手，哭着喊着要她家的老頭子回來。

　　趙小雨的嘴角微微抽搐，以後蕭雷若是沒了，她可能隻會安靜的送他離開，絕不會扒着不放。這麼扒着不放就很假，奶這兩天可沒少吃一頓。今天早上，還叮囑他們今兒個是個力氣活，讓他們多吃點，别一會爬山爬不動。

　　就這樣的人，你說她傷心難過，舍不得老伴兒，鬼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