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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美味娘子》379-380

  379馭人之術

  當著沈傳的面兒,彭濱自然是承諾一定會去調查此事,將二人送走之後,轉身就直奔府衙去找閆文遠了。

  他將沈家人的要求一五一十地告訴閆文遠,然後道:「閆大人,在廚行裡頭,偷師可是僅次於欺師滅祖的罪名,沈家人這是要置夏娘子於死地啊!

  閆文遠聞言,目光瞬間犀利起來,啐了一口道:「杭城的?
跑到咱們東海府來撒野?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當咱們東海府沒人啊?

  彭濱趕緊道:「可不是麼,聽他們那麼說給我氣得,差點兒當場就跟他們吵起來,不過後來我一想,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總得摸清楚他們的來意和底牌才好對症下藥,您說是吧?

  「恩,這件事你辦得很好!
」閆文遠十分滿意地點點頭,覺得自己這次選廚頭果然沒有挑錯人,既聰明又識趣。

  彭濱見狀繼續道:「其實呢,偷師這種事兒,在行內也不少見,但若是較真兒地掰扯起來,大多是很難說清楚的。
畢竟做菜這回事兒,不同於什麼武功秘籍,你偷學了,除非藏著一輩子不出手,否則肯定會被人認出來。

  但是廚行裡頭,這菜譜秘籍之類的,哪裡有那麼神乎其神。
同樣的菜品,你說是誰偷學的誰?
這又哪裡講得清楚呢!
你家老祖老爹的能琢磨出來的菜品,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就不許別人也琢磨出個差不多的來不成?

  所以說,偷師這回事兒,是很難拿出確鑿證據的。
掰扯到最後,拼的不過是誰更有地位,誰更有後台罷了。

  彭濱怕閆文遠不懂這其中的門道,所以可謂是掰開揉碎了給他講解了一番。

  閆文遠也不是個笨人,隻是對廚行裡頭的事兒不太了解誒,聽彭濱一說便明白過來了。

  合著沈家這就是來碰瓷兒的,估計是在杭州府作威作福慣了,所以即便到了千裡之外的東海府,竟然也拿出這一套來唬人。

  「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閆文遠挑眉問,「這麼跟你說吧,初味軒的後台就是本官,夠不夠用?

  彭濱沒想到閆文遠把話說得這樣直白,著實嚇了一跳,但是心裡卻又忍不住竊喜,如今看來,閆大人果然是已經把他當自己人看待了。

  但是喜歸喜,他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畢竟偷師這種事兒雖然定罪難,但是想要避開髒水一身乾淨也同樣難。

  不過閆文遠既然那都這樣說了,彭濱自然不能再拿這些細節上的事兒去煩他,這件事該怎麼辦才能辦得漂亮又不讓初味軒名聲受損,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你想要投奔個山頭都還要弄個投名狀呢,更何況是要跟同知大人示好,若是沒兩把刷子,光靠溜須拍馬如何能夠長久。

  所以彭濱笑著恭維道:「瞧你這話說得,您在咱們東海府,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有您這座大靠山在,還有什麼事兒成不了啊!

  「這種話可不好亂說的呀。
」閆文遠笑嗔了一句,但是明顯沒有生氣。

  彭濱頓時心情更好了,連之前一直半弓著的腰都挺直了幾分。

  這一切,閆文遠都悄悄地看在眼裡。

  別看他年紀不大,但是跟在陳瑜白身邊幾年,對如何馭人還是頗有幾分心得的。

  他剛才故意說自己就是初味軒的靠山,這種聽起來似乎十分勁爆但其實說出去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的話,是最容易讓下面的人覺得被當做自己人,從而生出一種自己是被重視重用,是被信任的感覺。

  此時在看彭濱,跟剛來時的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

  來的時候是一臉小心翼翼,還帶著幾分擔憂和試探。

  但是現在再看,就能發現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腰桿兒也比剛來的時候更加挺直。

  閆文遠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笑著起身拍拍彭濱的肩膀道:「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你辦事,我放心。

  看著彭濱一路腳下生風地離開,閆文遠想到在自己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夏月初了,不知該不該借這個機會去露個面。

  但是他已經隱隱察覺到薛壯對自己那股若有若無的敵意,也許男人才是最了解那人的,他懷疑薛壯是看出了點什麼。

  閆文遠不想得罪薛壯,他從沒有因為年紀不大卻居高位而驕傲自滿,橫刀奪愛這種事兒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隻要時不時能吃到一回夏娘子做的飯菜,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不過如今店裡大部分時間都是廚師們在做菜,夏月初除了研發新菜或是教導徒兒的時候,已經很少親自下廚了。

  糾結再三,閆文遠還是決定派人去給夏月初送個信兒。

  ……

  夏月初此時正對著一封匿名信皺眉,這信是被人丟到院子裡來的,寫得沒頭沒尾,隻有一句話。

  「沈家要誣你偷師,小心。

  沈家誣我偷師?

  夏月初被這封匿名信弄得一頭霧水,正準備丟到一旁不管,前面就有人來報,說是府衙的差爺來了,要找夏娘子傳個話。

  閆文遠差人來傳的消息,夏月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與之前的匿名信對應起來看,這事兒竟然是真的。

  夏月初將差點兒被自己丟進鍋底坑的匿名信揣進懷裡,打算等薛壯回來之後交給他看一下,畢竟薛壯在這方面更加專業,興許可以看出一些自己沒有留意到的細節。

  不過無論如何,這個送信的人應該是沒有壞心的。

  對於沈家人污衊自己偷師這件事,夏月初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難道天底下做廚師的,就隻許你一家姓沈?

  就因為你家成名在先,別人就都不能叫沈家菜了?

  這也就算了,找茬不成竟然還要污人名譽,是可忍孰不可忍。

  對於夏月初來說,師父雖然已經過世了,但卻是她兩輩子的恩人。

  上輩子是師父收養了身為孤兒的她,將一身本領傾囊相授,讓她收穫了自己的事業,得到了無數的榮譽和滿滿的成就感。

  而這一世,莫名穿越到古代,又是師父傳授給她的廚藝,讓她脫離了苦難的環境,改變了她原本困苦不堪的命運。

  沈家人如果是大大方方地正面挑戰,夏月初說不定還會對他們多幾分敬重。

  可他們偏要走歪門邪道,先從師承上面搞鬼做文章,這是夏月初如論如何也無法容忍的。

  380登門質問

  沈家人在客棧等了幾日,卻一直不見彭家那邊有什麼消息,不免有些按捺不住。

  沈傳的輩分在這兒擺著,不好再自己出面去催促,便派了小輩中兩個還算穩重的孩子去一趟彭家。

  彭濱這兩天都沒有出門,就是在等著沈家人等不及再次上門。

  本來按照他的估計,就該是這兩天了,隻是沒想到沈傳竟然打發了兩個黃口小兒過來。

  兩個人倒還算懂禮數,規規矩矩地跟彭濱問好之後,才開口詢問沈家訴初味軒的夏娘子偷師一事,調查可以有了結果?

  彭濱請兩個人不要客氣,坐下說話,叫下人上了茶點,這才一臉為難地說:「這件事,自從那天沈先生來了之後,我就立刻派人出去調查,這幾日一直都沒閑著。

  但是,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一則,夏娘子從出生到現在,不要說去過杭城,就連東海府都沒出過。

  二則,我們也向她的家人、鄰居都詢問過了,也從來沒人見到她接觸過南方人。

  所以現在我也是很為難的,平心而論,我是想要相信沈先生的,但是既然沈先生讓我將此事調查清楚,那我就必須實事求是,兩位小哥,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兩個年輕人即便再沉穩,也不可能有沈傳那樣的城府,聽了彭濱的話,忍不住著急起來。

  個子稍矮的人頓時起身道:「彭廚頭,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您覺得是我們沈家紅口白牙地誣陷別人?

  「這位小哥,不要急嘛!
」沈斌見對方急了,越發淡定從容,慢條斯理地說,「我說的,都是我們調查出來的結果,如果你們不信,可以隨便找人重新調查,也可以去官府說個明白,總是會有說理的地方的,你說對不對?

  十七八歲年紀的年輕人,最煩的就是這樣說話的人,兩個人聽得都皺起眉頭。

  矮個子的又想要發作,但卻被高個攔住了。

  高個子看起來似乎稍稍年長,努力維持著禮貌地說:「彭廚頭這件事並非是我們沈家無理取鬧,但若夏娘子從未去過杭城,也從未見過杭城的人,那她又是如何學的杭幫菜?
這完全不合邏輯!

  「小夥子。
」彭濱聽了這話頓時笑了,「杭幫菜又不是禦膳食譜,大齊各地那麼多杭幫菜的館子,難道每家的主廚都必須是杭城人麼?
杭城我前些年是去過的,你們當地也有很多外地人在開杭幫菜館子,也有杭州人在開外地菜館子,誰說學杭幫菜就一定要跟你們杭城人學啊?

  「這……」高個子也頓時語塞,發現自己完全被彭濱套入了他的邏輯當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矮個子的脾氣稍微暴躁一些,此時已經按捺不住,嚷道:「就怕是你們東海府的廚行包庇自己人吧?

  彭濱聞言哈哈一笑,擡手做了個請便的姿勢道:「既然你們信不過彭某,那隨時歡迎你們去報官,看看最後調查的結果,究竟是我彭某人處事不公,還是你們無理取鬧。

  高個子再一次攔住了被激得快要失去理智的同伴,心下明白,兩個人這趟差事,怕是徹底辦砸了。

  如今之計隻有少說少錯,趕緊回客棧去搬救兵才是正經。

  他起身道:「彭廚頭,我們兩個年紀小不懂事,言語若有冒犯請多包涵,會將您的調查結果告知家中長輩在從長計議。

  彭濱做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小孩子計較的樣子,看著兩個人出了麼,就忍不住嘬了一下牙花子。

  「嘖,本來還以為能激得他們鬧將起來,沒想到還有個挺能忍的。

  沈家兩個年輕人若是真在彭家鬧上一場,那麼彭濱這邊就立刻可以佔據主動,整個東海府都不會站在沈家那邊。

  不過即便沒有鬧事也無所謂,彭濱這邊還留著後手,他悠閑地在家等著沈傳上門。

  兩個年輕人回到客棧中,將去見彭濱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複述給了沈傳。

  沈傳氣得一拍桌子道:「這個彭濱,收禮的時候毫不手軟,辦起事來就變了態度,真是可惡。

  沈斌皺眉道:「四叔,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沈傳沉吟片刻道:「今天你們就先留在客棧不要到處亂跑,我出去一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議。

  沈傳換了身衣裳走出客棧,但是卻並沒有朝彭家的方向走去,而是選擇了一條反方向的路。

  他並不算熟絡地穿過幾條衚衕,在一戶人家門口看了半晌,最終確認沒有走錯,這才上前扣門。

  不多時有人出來應門,將他引了進去。

  穿過中庭往後走,沿著迴廊進入堂屋,隻見一個人正站在窗戶前面,用小銀勺撥弄著拌過雞蛋黃的小米,正在喂一隻畫眉鳥。

  此時,這人放下手中的小米和銀勺,轉過身來,赫然是東海府廚行的長老之一,丁宗光。

  丁宗光看著沈傳立刻皺眉道:「不是說好到了東海府就不要聯繫的麼,你這樣大咧咧地登門,就不怕被人看見麼?
有什麼事去找於洪昌才對!

  「那個傻子,找他有個屁用。
」沈傳聞言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被東海府的幾個人當猴耍。

  「這是怎麼了?
這麼大的火氣?
」丁宗光對彭濱那邊的事情一無所知。

  「根據你之前提供的消息,彭濱跟初味軒和夏月初沒有半點交集,我提了禮物登門,第一次的確是談得好好的,但是收了禮可就不是他了,一連幾日連個消息都沒有,我派人登門詢問還被他一頓忽悠。
我說丁長老,這該不會是你們東海府廚行聯起手來給我們沈家下的圈套吧?

  丁宗光聞言皺眉道:「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沈傳將今日彭濱的態度大緻說了一下,雙眼盯著丁宗光一眨不眨,等著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丁宗光聽罷竟然露出一臉意外的神色,蹙眉想了半晌道:「我敢保證,彭濱跟初味軒真的毫無瓜葛,初味軒開張當日,彭濱也是跟我們在一起,故意沒去參加開業典禮,他若是跟初味軒有什麼關係的話,又何必要如此呢!

  沈傳見丁宗光神色真摯,並不像有作假之意,未免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不得不說,丁宗光的確是比於洪昌要靠譜多了。

  沈傳去找過丁宗光之後,第二日便有人登門,說明日巳時,在東海府廚行會館,彭濱將率幾位長老一起,對沈家訴初味軒掌櫃夏月初偷師一事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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