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圭也歎了口氣,忍不住問道:“若是時間過了這些人還是不肯配合,難不成朝廷真的能直接將這些田地都收歸國庫?
”
曾大人挑眉道:“這個麽...就看陛下的決心和這些權貴們到底能折騰到什麽地步了。
”這兩天上朝,許多人看他的神色都不太友善。
曾大人估摸著,隻怕彈劾自己的折子也該差不多要上了。
煩躁的拍了拍額頭,曾大人道:“去叫少雍......”
“大人,陸大人不在城裡。
”楊圭同樣的看著自家大人道。
“......”本官為什麽要一時心軟愧疚同意讓他休假?
本官為什麽要愧疚?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陛下的意思,跟本官有什麽關系?
本官自己還頂著一大摞的黑鍋呢。
磨了好一會兒牙,曾大人忍不住怒吼道:“讓他立刻給我回來!
”
“.....”
柳家一行人出了衙門大門,臉色還有些不善的回頭去看相比平時顯得格外熱鬧的承天府大門口。
柳榮擠到柳鹹跟前道:“爹,難道就這麽算了?
這個姓曾的,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若是不教訓教訓他,別人還當咱們柳家怕了他了!
”
“閉嘴!
”柳鹹煩躁地斜了柳榮一眼,沒好氣地道:“若不是為了你,本侯何必專程跑這一趟丟人現眼?
你還想砸了承天府大堂?
你怎麽不去砸了禦書房呢?
一大把年紀了,你若是有浮雲半分省心,我就沒這麽多煩心事了!
”
原本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呵斥柳榮就有些拉不開臉,又聽到柳鹹提起柳浮雲,柳榮的臉色更是有幾分猙獰扭曲了。
他跟柳浮雲無論是生長環境還是所受到的教育熏陶都是完全不一樣的,他是跟尋常落魄人家的野孩子一眼長大的,柳浮雲是按照上雍皇城中最優秀的世家公子的標準培養出來的,無論如何他永遠也學不會柳浮雲身上的氣質和風度。
強行去模仿,不過是東施效顰而已。
但是這難道是他願意的,每次聽到別人將他跟柳浮雲相提並論,柳榮心中就像是被油煎一般的痛苦難受。
被自己的父親這樣說,這種痛苦和憤怒就更加的深重了。
柳榮忍不住恨恨地瞪了柳浮雲一眼,語帶嘲諷地道:“既然爹覺得十三弟厲害,兒子也想聽聽十三弟有什麽高見能夠解決眼下的問題。
”
聽他這麽說,柳鹹也忍不住看向柳浮雲。
雖然很多事情的想法這個兒子都跟他不和,但是柳鹹從來不否認這個兒子的優秀和聰慧。
從小到大,無論什麽事情交給他他都能辦得妥妥帖帖,從來沒有出過一絲紕漏。
柳鹹也想知道,眼下的事情兒子會不會有什麽解決方法。
柳浮雲沉默的搖了搖頭,柳榮臉上譏誚的神色更重。
正想要再嘲諷幾句,就聽柳浮雲淡淡道:“父親,這是陛下的旨意,是朝廷的政令。
承天府的公告我看過,設計的天衣無縫。
就算有漏子可鑽,也絕不會是能讓柳家這樣的人家鑽過去的。
”若是連柳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都能隨意鑽過的漏洞,那承天府現在就可以歇歇別費事了。
承天府尹曾大人他也接觸過幾次,行事風格也頗為熟悉。
這樣縝密的政令措施不像是他的手筆,反倒像是......
柳鹹皺眉,“難道就這麽認了?
”
柳浮雲一看就知道柳鹹根本不會同意交出那些不屬於柳家的產業,那畢竟是柳家很大一部分收入的來源。
在如今柳家的產業連續遭到打擊的時候,柳鹹就更不願意放棄任何一點東西了。
而且,就算是柳鹹同意了也沒用,柳家確實是他說了算的,但是那些產業是分別掛在很多人名下的。
那些人隻會比柳鹹更缺錢,也更舍不得這些收入。
柳浮雲搖搖頭道:“再看看吧,且看誰磨得過誰。
”說完,柳浮雲便不再理會眾人,負手向前走去。
“爹,你看他這是什麽態度?
”柳榮有些惱怒地道。
柳鹹倒是早就習慣了柳浮雲這個態度根本不以為意,但是眼下柳家的事情卻不能真的如柳浮雲說得那般再看看吧,思索了片刻,柳鹹沉聲道:“去懷德郡王府!
”
柳家,或者說是京城的權貴們的反擊果然來得又快又猛,第二天的早朝上,曾大人就被如雪花紛飛一半的彈劾折子打得暈頭轉向。
原本在朝中人緣還算不錯的曾大人仿佛突然成了人人厭惡的存在,不管是曾經關系好的關系不好的,統統都看他不順眼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殺父之仇,自然不單單是看不順眼而已了。
即便是京城裡一些素有清廉之風的老臣也對曾大人極為不滿,顯然許多事情一旦關系到自己的利益,所謂的對錯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更何況,這種事情從前朝到如今一直就存在,從來也沒人說過不對,現在怎麽突然就是錯的了?
可見確實是某人為了政績功勞,在陛下面前進讒言了。
曾大人在朝堂上被叮出了滿頭包,回頭進了禦書房還被昭平帝明裡暗裡的敲打了幾句。
主題當然就是對柳家下手不要太狠了,適可而止。
畢竟是貴妃的娘家,貴妃如今正懷著龍子,心情很重要雲雲。
鬱悶的曾大人險些都想要當場哭出來掛冠求去了。
這就是跟了一個不靠譜的主子的下場啊。
回到承天府,將官帽隨手一扔,曾大人再一次發出怒吼,“現在!
立刻!
馬上!
給我將陸少雍叫回來!
!
”
被人惦記著的陸大人此時正十分悠然站在莊子後面一處水潭邊的樹蔭下提筆作畫。
不遠處,水潭邊的石頭上,謝安瀾穿著一身淺藍色輕便布衣,正半躺在一塊石頭邊上閉目養神。
她身後,謝嘯月團成一團讓她當真靠枕靠著。
毛茸茸軟乎乎的灰毛自然比冷硬的石闆舒服多了,於是謝安瀾臉上的神色也越加的柔和起來。